姜煙嶼點開對話方塊,大致掃過一眼,像往常一樣已讀不回。
過不久,林桑葚感到景雲墓園,一下車就飛跑過來,一掌拍在姜煙嶼背上,像是在教育不聽話的小孩。
“你下次再亂跑試試?”把姜煙嶼揪進車裡,林桑葚不滿罵道,“再亂跑我把你的腿打斷!”
姜煙嶼正要嗤笑反駁,肚子裡卻傳來一陣饑餓的咕咕聲,聲音之大,連司機都能聽見,轉過頭來瞥他一眼。
林桑葚無語地嘖一聲,“你這一整天,都沒有吃東西?”
“沒有。”姜煙嶼答說。
“傻子。”林桑葚小聲用華語罵,在醫院大門外下了車,帶著姜煙嶼去夜市。
夜市裡的餐車一排排並行,刺鼻的油煙氣味縈繞,四處是大腹便便的中年人,將衣服撈到腰上,大喇喇坐著,舉起啤酒瓶對吹。
姜煙嶼不喜歡這些紛繁的味道,皺起眉,跟在林桑葚身後。
“你要吃什麼?”林桑葚問。
姜煙嶼四處觀望,思忖片刻,指著一旁的紅糖冰粉說:“這個。”
“那個不能當晚飯,那是紅糖冰粉,只是個糖水、甜品!”林桑葚不耐地說。
“紅,糖,冰,粉......”姜煙嶼用華語緩慢重複,自覺說得不好,又用英語說:“炒飯和這個。”
林桑葚覺得煩躁,火急火燎買了份蛋炒飯和冰粉,便拉著姜煙嶼去醫院,打點好母親和護工,再回家。
護工和林桑葚兩班倒,晚上由護工照顧,白天由她照顧,節省錢。
林桑葚的家在市中心,十幾年前買的老樓盤,內裡裝修還不錯,又有電梯,只是外觀有些舊,兩人從醫院出發,慢悠悠往家走,要走上半小時才能到。
林城的晚上格外熱鬧,大街小巷上全是攤販。
烤串的香氣,啤酒的酒精氣,爐灶的煙火氣,吆喝聲,板筋的滋滋冒油聲在街上蔓延。
林桑葚走在前面,想著母親的事唉聲嘆氣,而姜煙嶼悠閑自在,走到一半,忽然停下腳步,拉住林桑葚的衣服。
“我要喝那個。”姜煙嶼指著不遠處的西瓜冰沙。
林桑葚不耐煩,瞪他一眼,氣勢洶洶去買了杯冰沙,塞到他手裡,才繼續走。
姜煙嶼插好吸管,將冰沙吸進口,牙齒咬著沒被打碎的冰塊,咯吱咯吱。
“你就不能小聲一點?”林桑葚心焦氣躁,轉過頭問。
姜煙嶼停住咀嚼,不明白林桑葚在氣什麼,挑起眉問:“你很煩躁?因為你母親要去世了?”
被“去世”一詞戳到痛點,林桑葚忽然紅著眼睛,一拳捶到姜煙嶼臉上。
“我媽不會去世,她不會死!”林桑葚大聲說。
姜煙嶼捂著臉,仍無一點說話的藝術,“癌細胞已經擴散到全身,醫生都說,她能撐到下個月都是奇跡。”
“你!”林桑葚氣呼呼抹幹眼淚,“你閉嘴,不用你來提醒我。”
“你媽前幾日拉著我說話,但我聽不懂。”姜煙嶼面無表情說。
林桑葚知道母親會說什麼,無非是讓姜煙嶼照顧她,別讓她受到其他人欺負,可惜姜煙嶼根本聽不懂華語,說了也是白說。
想到存摺裡僅剩的那一點錢,以及欠姜煙嶼的錢,加上明年她也要上大學了,林桑葚不止是害怕,更對前途感到迷茫不安。
夜裡的熱鬧和笑聲與她無關,加上姜煙嶼走得慢慢吞吞,更惹得林桑葚煩躁。
“對了,忘記告訴你,我要留在林城,不回倫敦。”姜煙嶼忽然說。
林桑葚停住腳步,難以置信,“你要留在這裡?為什麼?你外祖母同意?”
“管她呢,我不在乎,我就要留在這裡,還要去你的學校上課。”姜煙嶼勾起笑說。
去她的學校......
林桑葚一聽就知道,姜煙嶼是為了那叫洛清霖的小男孩,要留下來。
林桑葚看一眼他手臂上的紋身,嗤笑道:“你入不了學,洛清霖看見你身上的這些紋身,一定會被嚇得驚慌失措,落荒而逃。”
聞言,洛清霖驚慌落淚的模樣浮現在腦海中,姜煙嶼竟然覺得口幹舌燥,身體狀態無比怪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