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次
這是第三次,沈經行等在手術室的門外。
他的手上,身上還有宋止手腕上留下來的血,已經是冷的了,他就這麼站在門外,抱著一件染著血的黑色大衣,死死的盯著手術室的門,像一座雕像,沒有情緒,沒有動作,但是似乎也不再活著。
宋敬宇就站在沈經行的身後,他不敢上前,他感覺那個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現在似乎一碰就會完全碎掉。
可是裡面躺著的是他自己的親生兒子,那一瞬間,他感覺到十分的割裂,因為他全程冷靜的像是一個開救護車的司機,甚至因為沒有資格證,還能分心去想闖了那幾個紅燈,要給他扣多少分。
宋恆遲遲沒有回來,手術室的門也遲遲沒有開啟,宋敬宇不敢走,他無聊的數著牆壁上的瓷磚,不知道為什麼,宋止被虐待的樣子在今天總是出現在他的腦海裡,牽扯著他的神經,如果說沈經行是被手術牽扯,他則開始被記憶牽扯。
但是他們的感情又全然不同。
宋敬宇更多的是害怕。
因為宋止現在不再是任人欺負的孤家寡人,有一個很強的人、他無法撼動的人站在背後為他撐腰,所以他是害怕,還是事情敗露後自己的安危。
不然,將近二十年的時間裡,為什麼偏偏等到今天,等到沈經行在的今天那些畫面才開始牽扯他呢?
手術室上的紅色數字一點點的跳動,一個小時,兩個小時,宋敬宇真的堅持不住,他坐在了椅子上面,而沈經行依舊保持著原來的樣子,似乎真的要成為一座雕像。
終於,宋恆到了。
宋敬宇好像找到了什麼救命稻草,根本沒注意到宋恆被澆透的身體,他想的只是,如果死,兩個人一起死也會好一些,他抓住宋恆的手,確認沈經行看不見後,瘋狂的對宋恆使眼色。但是他很快就發現,宋恆的狀態很不對。
他的臉色是擔憂的,好像在某一瞬間他也開始站在了宋止的那一邊。
“宋恆?”宋敬宇叫他的名字,聲音有些嚴肅。
“手術怎麼樣?醫生有沒有說話?”
“你怎麼回事?”
看著宋敬宇無所謂的姿態,宋恆撥開了他的手,上前一步,他想問沈經行,但是看到他的狀態後,又實在開不了口。
但是好在,他來了沒多久,手術室的門就開啟了,醫生摘下了口罩,一臉的汗,“家屬呢?”
除了沈經行,沒有一個人接住了這句話,可明明沈經行才應該是最沒有法律效益的家屬。
“怎麼樣。”沈經行的嗓子似乎完全破碎掉了,這句話完全是啞的。
醫生愣了一下,打算先安慰一下,“不用擔心,病人現在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。”
這麼長的時間,沈經行終於呼吸了一次。
但是很快,又被醫生的“但是”兩個字高高吊起。
“但是因為失血過多,病人現在依舊處於休克狀態,並且,他的病例太過複雜,我沒辦法確認什麼時候這個孩子會醒過來。”
在手術進行的時候,沈經行從周述的手裡要來了一份病史,按照要求交給了手術室中出來的護士,醫生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神色黯淡,因為這個只有十八歲的孩子,病史已經有了厚厚的一沓,他稱呼他為“孩子”,他也於心不忍。
“好。”沈經行的話依舊顫抖。
護士從手術室把宋止推了出來,臉色依舊白的不像話。
他的身體透支的實在太厲害了,從宋止被送進醫院以來,他就沒在好好睡過覺,將盡一個月對休息的嚴重缺乏,神經的高度緊張,再加上剛剛著一整天接連不斷的沖擊,沈經行在聽到脫離危險那句話時,在再次看到宋止的時候,終於支撐不住了。
手術室外一瞬間亂了起來,沈經行暈倒了。
他們被安排在了同一個病房。
一個人高馬大的人臉色烏黑的躺在普通病床上,一個過分瘦削的人身體插滿儀器的躺在監護病床上。
周述在聽到要病例的那一刻,就開始像醫院提出了請假申請,宋止是他的病人,出了這麼大的事,他不放心。
在黃昏的時候,他來到了n市。
來到了這家醫院。
他給沈經行打了電話,接起來的是一個他並不熟悉的聲音,“您好。”
“您好,請問您是……”
宋恆不知道這個人和沈經行是什麼樣的關系,他說,“機主現在不方便接電話,您有什麼事嗎?”
“我現在到了醫院,我要見一下宋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