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到了這三個字,每次他都只看這三個字,這次也不例外,他的雙手撐著地,雙膝落地,然後弓下身,頭碰在地上,很久都沒有起來。
他起不來了。
他撐著地做下去,讓自己的腿換了一個方向,然後身體靠在墓碑上,這具身體是真的沒辦法再做任何的事情了。
墓碑冷冰冰的,宋止把沈經行的外衣脫下來,蓋在墓碑上,好在這件衣服很大,他也能鑽進去享受到一點溫暖。
這樣的姿勢讓他看起來似乎已經和墓碑融為一體。
墓碑上的人是他要告別的最後一個人。
“媽媽。”他很少開口叫媽媽,這次也只是在心裡念。
“對不起。”每次來這裡,這都是他說出的第一個詞,小時候種下的愧疚早已在他的內心生根發芽。
“很久沒來這裡了,雖然您可能也不是很想看到我,但是就這一次了。”宋止的手藏進沈經行的大衣裡,有些緊張的扣著手指。
“我遇到了一個很好的人,他說愛我。”宋止笑了笑,“您是不是覺得他很傻,怎麼會愛上我這樣一個人呢?晦氣的要死。”
“但是……”宋止突然有些哽咽,小小的身體裡已經積攢了一肚子的苦水,多的快要溢位來了。
最後一次了,就讓他任性一次吧。
他沒有人說這些話了。
“但是我覺得自己也挺厲害的,也是一個挺好的人的。”淚水滴在了沈經行的衣服上,“為什麼最後都要放棄我呢?”
“為什麼他們都騙人呢?”
他的聲音變得很小,頭疼的快要裂開,身體不受控制的發著抖,真的好冷。
臨近中午,天色卻陰了下來,但是始終沒下雨。
他又往墓碑的方向靠了靠,那是他在記憶中從未見過的母親,其實並沒有很多的依戀,這更多是他愧疚的物件。可是他沒辦法了。
其實有些時候他也不是那麼的樂觀,他的身體也並沒有想象的那麼好。
他曾經認為自己得到的很多東西其實都是幻影,他抓不住,什麼也抓不住。
這個可憐到快要和墓碑融為一體的人才是宋止的本體,是宋止生下來時就帶著的痛苦。
他快要冷死了。
太難受了,他想任性地再去說些什麼也不現實了,沒力氣了。
他動作僵硬又緩慢的從大衣的口袋裡拿出了一把刀,那是他之前用來防身的,一直裝在他書包的夾層裡,收拾東西的時候一起帶到了醫院,重新落回了他的手上。
刀鋒依舊很尖利,只是這一次要用在他自己的身上了。
宋止拿刀抵住自己的手腕,真神奇,這刀尖和自己的身體比起來竟然是熱的。
他又對著墓碑鄭重其事的說了一聲對不起,然後用了全身的力氣,在自己的手腕上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口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