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攤老闆眼中帶著驚喜,又道:“真的是您!”
江和塵瞬間接受了自己被認出的事實,他忙不疊抵唇示意小販別聲張。
小販也反應過來,連連點頭,壓了聲音。
好在方才有攤子倒了,激起一陣喧鬧,恰好將他的聲音擋了,不然這條街都得來看‘稀罕物’。
江和塵靠著攤子,低聲問道:“你怎麼認出我的?”
小販嘆息地擺首道:“回小主,這烏鴉面具可難做了,除了您面上這個最是惟妙惟肖,其他的都是殘次品。”
江和塵瞭然地從包袱中掏了什麼東西,旋即塞進了小販手中。
他道:“這麼說,這面具物超所值。”
小販看著手中的幾張銀票,差點將舌頭咬了。
江和塵在他大叫前,淡淡地打斷了他:“你這一聲叫出來,大家就都知道我詐屍了。”
聞言,小販急急將舌頭嚥了回去,額頭冒了些汗,道:“這使不得啊小主,當時您已給了碎銀...”
江和塵沒理會他的拒絕,走前道:“除了面具,還有封口費。你可從來沒見過我。”
在客棧休息了一夜,江和塵戴上面具,便在街上晃蕩,眼前影影憧憧是他和段懷舒的身影。
在這長街深巷。
他漫無目的停在了一家繡店門前,裡頭有些擁擠,前些年潮氣的白蓮手帕被撤下,大紅大紫的牡丹手帕佔據首位。
芳娘、翠娘、還有酒肆的老闆娘、也是這件繡店的老闆,她們各自忙地抽不開身,講解、打包、收銀。
這間店鋪內還有一個身材矮小的人將空缺的位子補上帕子,這張臉落在江和塵眼中並不陌生。
是那水巷中的小孩,已經長大了,臉上長了些肉,看起來不那麼嚇人了。
江和塵沒有打攪他們,轉身離開了。
他也不知道他要去哪,估摸著尋個合適的地方離開即可。在他盲目逛的同時,他也將銀票塞給了窮困落魄之人。
他比梁稚小心,沒人發現。
走了很久,已經偏離了縣城,這處有些荒涼、空蕩,因此密集的竹林被毫無阻礙的風吹得窣窣作響。
冷清、寂靜,是個合適的地方。
他緩步走進竹林,視線掃過幾處,倒是找到了有人生活的痕跡。
不出他所料,走了一小段路,一間木屋豁然出現。
門前站著的人倒是令他有些差異。
江和塵的驀然闖入,也讓木屋的主人倏然警覺,他銳利的視線直覺地盯上了江和塵。但在接觸到那塊烏鴉面具的瞬間,眼中劃過一絲疑惑。
“大人?”
江和塵走上前幾步,離開了竹林的陰影,他頷首,旋即打量著這塊寶地,道:“蒼黑,這就是你們隱姓埋名之地。”
蒼黑遲疑地點了點頭,而後道:“大人,餘白已故。”
江和塵視線一頓,而後回轉到蒼黑身上:“傷勢太重?”
“嗯。”蒼黑繞過江和塵,來到竹柵欄後,方才江和塵直直進來並沒有看見此處還有一墓。
餘白的木碑很幹淨,前面放著兩支竹釀酒。
蒼黑聲線很平淡,像是每天練習著說了上百遍:“傷及肺腑,治了沒多久便去了。”
江和塵的眼中納著他微頹的背影和直挺挺的木碑,安慰的話他自己也說不出來,因為這五年身邊所有人都沒有來安慰他。
多說都是在插刀子。
蒼黑側了側身,同餘白的墓直直對著江和塵:“大人,餘白走前同我說。”
“若還能見到江大人,替我謝罪,那枚蠱蟲真不是我想放入大人體內的。”
蒼黑直直跪下,同長延山那日道別一般,握著劍遞在江和塵面前。
江和塵默了片刻,沒有接過劍,也沒有任何情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