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9章 第 49 章 你等的人不會來了。
嘀嗒——
雪化成水在洞頂彙成水珠, 愈來愈圓、愈來愈重,旋即脫離束縛直直下墜。壓抑黔黑的洞xue寂然,微弱的呼吸幾近融入彙流的水聲中。
“父親, 成仙了嗎?”柳宜扯了扯嘴角,想笑卻又笑不出來。
雪水灌入蛇窩, 霎時間北蓮刺蛇應激逃竄, 進行無差別攻擊,他身上盡是血洞,大量毒素頃刻間溶血灌心,腦中的思緒開始緩緩渙散。
柳丞同他無異,素白衣袍突兀地染上斑斑血點, 面上的鬼面具早已不知落到何處。常年不見日光的面板近乎透明, 銀黑雜糅的長發被水打濕,粘連成片, 而發尾浸入水窪中分散浮動。
“一步之遙。”柳丞指尖撥了撥水窪中的發絲,它們彎曲扭動猶如擺動的蛇身:“跳脫紅塵最後一步便是棄去凡人之軀。”
柳宜倚著石壁,眼神空洞地望著那條碩大的蛇,它將身軀纏繞嚴絲合縫地堵住洞口,蔚藍的瞳孔無神, 和他一樣是垂死之物。
他無力再去辯駁什麼。
柳丞像是喟嘆:“小宜, 你應該聽兄長的話。”
聞言, 柳宜側首, 看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龐, 他平靜的心跳又淡了幾分:“什麼都不要看,什麼都不要管,好好走自己的路,好好走正常人的路。”
“阿相是為你好。”
“可是兄長很笨, ”柳宜抬眸對上柳丞的視線:“他不讓我看,我看到了,他不讓我管,但他自己卻管不好。若不是我總在暗中相助,兄長恐怕早就死了。”
柳宜撇開視線,輕笑道:“他愛騙自己,騙自己相信你的成仙之道,相信你的無量醫術。父親一躲就是八載,自詡仙人卻用一個陌生人的身份去命令自己的兒子。”
他都記不清為兄長處理過多少爛攤子。在蠻山時,沒能將江和塵推向花葬隊伍中,反而被擒。而後竟想暴露身份敕令蠻人動手,若不是他攔著,用鳴片作雷聲提醒蠻人,兄長那夜便必死無疑。
面對柳宜的質問,柳丞淡然道:“柳氏,為皇帝鞠躬盡瘁死而後已。”
此話一出,柳宜氣急,後腦更是嗡嗡泛疼:“皇帝,皇帝,父親是誰將柳氏貶為賤民?”
柳丞擺擺首,道:“當年,皇帝無意間發現為父的修仙之道,一切道路都已鋪好,羽化登仙不過輕而易舉之事。不曾想段青寂早已盯上我,將為父的所有行徑呈遞於天下,皇上迫於百姓口口之聲,才出此下策。”
蠻山的仙花乃東夷吸血花,是北蓮刺蛇的蝸居之所,因此蛇窩之內開滿了吸血花。吸血花長於荒漠,擅捕水,雪水沖刷而下,將它們灌得飽滿。
幾許吸血花被沖折了腰,漂浮而上。柳丞拾過一支:“若沒皇上的援助,我何以成仙。”
“只可惜,”柳丞抖了抖手腕,吸血花花瓣被水重力壓倒,片片散開,墜回水面:“臣無法助皇上得道昇仙。”
“呵呵呵。”柳宜低低地笑出聲,“我早該想到的,五龍祖殿,除了上位,誰還敢自稱五龍祖?這是父親你為皇帝搭的昇仙臺。”
耳邊的聲音在褪去,柳宜也不想去聽,他頂替兄長的身份來長延山除了報仇,還想為兄長瞭解一份真相。
他的兄長至死都以為是皇帝脅迫,以他們流人之名,以他的性命。不曾想,不過是父親忠誠的陰謀。
——
段懷舒眉眼鋒利,聲線沉了幾分:“薛應,先去邑陽城軍中進行排布。”
薛應將聖旨收好,斂了平日的嬉皮笑臉,蔚藍的眸中肅然:“是。”
說罷,薛應並未走,抿了抿唇。
段懷舒知曉他想問什麼,“薛將軍和薛夫人不會有事。”
聽他如是說,薛應放下心,領了命往外走。
出了聽鶴樓,段懷舒道:“白竹,牽兩匹馬來。”
白竹倏然想道:“少主是要去...”
他話未說出口,段懷舒便已頷首應道:“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