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章
“小曲弟弟,真是你,大半夜的,在這兒做什麼?”
見到來人竟是月輕鴻,曲淩眼眶都紅了,抓著他的胳膊,張嘴卻發不出聲音。
月輕鴻察覺有異,細細望來,又驚道:“你怎麼一身是傷?”
曲淩只覺頸上被掐過的地方又燙又疼,聞言想摸一摸,卻忽然發現自己滿手鮮血,掌心血肉模糊,不知何時破了一大塊皮。
原來那龍王廟的斷牆之上石稜尖銳,他掰下碎石反擊,恐懼之下,不知使出多大力氣,把自己的手掌也割破了。先前疲於奔命,絲毫沒有自覺,這當兒兩眼見到傷口,劇烈痛覺霎時如潮湧來,整條手臂竟一下子麻住,在疼痛之中動彈不得。
曲淩只覺眼前一昏,身子又向前栽去,憑借月輕鴻的支撐才能站住。
“你這是……遇到了匪人?”
曲淩說不出話,只能眼淚汪汪地點頭,抱著鮮血直流的手掌顫抖不止,月輕鴻看過他的脖頸,凝目道:“傷得不輕,先隨我來。”
曲淩擔憂七文還在附近遊蕩,說不出為什麼,心中仍不想二人碰面,忙欲隱藏行蹤,便拉住他灰色袍袖,喉中發出“啊啊”氣聲,輔以兩手比劃,試圖告訴他:附近危險。
月輕鴻會意地抬眉,卻反而四下顧望,傲然笑道:“道爺還怕他幾個匪人不成?”
可憐曲淩再靈巧的口舌,此刻也派不上用場,越是著急說服,越是比劃得亂七八糟,把道士看得直皺眉,又安撫道:“放心,我不與他們糾纏,當下要緊的是帶你治傷。”
“——還能走麼?”
曲淩又點頭,慢慢放開他的手臂站穩。月輕鴻打量著他,嘆聲:“逞強。”展臂將他一挾,步履如飛,踏草而起。
曲淩被他穩穩地攬著,雙腳雖不離地,卻似乘雲駕霧一般,步子邁得又高又闊,輕快出奇,他心中暗道:原來這就是輕功。不由想到前些時候被七文扛在肩上跳來跳去,顛得胃都快翻出來了,既有這樣輕松舒服的法子,那家夥非得這麼折騰人不可。
那家夥……自己只是手心割破,整條胳膊就痛得抬不起來,他那滿臂的傷……
察覺到思緒飄到那人身上,曲淩稍微回神,低頭看見掌心傷口,心中一冷,咬牙想道:有什麼捨不得的,咬人的野狗,就該埋在山坡底下。
心思回轉,又想:不過,這深更半夜,荒郊野嶺的,月輕鴻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?
既有疑惑,便輕輕拍了拍護在脅下的手臂,又以手下指,以示詢問。月輕鴻如能讀懂人心,當即道:“你問我怎麼在這兒?唉,還不是白羽他,邀我泛舟賞月,自己卻不見人影啦!”
這夜既非朔望,天空也並不晴朗,月亮昏昏地藏在雲後,實難稱是良辰好景,但曲淩心中,比起這個佻巧的道士,其實對溫柔和善的石白羽親近更多,聽見他也在附近,頓時心安了些。
月輕鴻人如其名,步若飛鴻踏雪,迅疾輕悄,曲淩叫他帶著,只覺滿目草木黑影在面前分開,又飛速掠過身側,不多時,視野猛然放闊,竟望見了波光粼粼的洞庭湖面。
這個月光並不明亮的夜晚,湖水幽黑,一望無際,只見湖邊泊著一艘小艇,船頭燈籠搖晃,映出一人佇立身影,赫然便是石白羽。
“你啊,叫我好等,原來自己先行一步!”
月輕鴻大叫一聲,飛身落在艇上,小舟滿當當盛了三個人,頓時在水波中搖晃起來。
曲淩本就腿軟,落地豈能站穩,才被放下便坐倒下去,石白羽正待分辯,眼見了他,雙目訝然一瞠,出口的立時換成一句:“小曲?你這是——怎麼傷成這樣!”
曲淩發不得聲,月輕鴻便代他解釋道:“我倆是路上偶遇,這可憐見兒的,約莫是碰上趁夜打劫的匪人啦。”
“什麼?”石白羽既驚且怒,急向曲淩道,“在哪兒遇的劫?他們有多少人?現在追蹤為時不晚,有沒有被搶走什麼貴重之物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