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
“天衣功?”
“不錯,修習這門心法者,便是透過調節吐納,令炁行順應天時運轉,不僅五感靈敏過人,更能寒暑不侵,是謂‘天衣’——小師弟,你說是也不是?”
那道士說著,轉向曲淩一笑,便見他發束逍遙巾,丹鳳眼、懸膽鼻,薄唇嫣紅,含笑的一顧,頗為清俊不羈。
曲淩無端叫他笑得渾身別扭,忙道:“道長多半認錯了,我——我約莫是從小在山裡長大的緣故,的確比別人更抗凍些,又哪裡學過什麼功夫。”
“咦,不該呀?你這吐息規律,分明是天衣功的術理。”
那道士面露不解,俯身來時,隱帶一股松香,細細瞧罷,又道:“你難道不覺得這兒有一團火,呼吸之時,便往這兒遊走——”
他說著,竟猝然出手,徑向曲淩丹田按去,曲淩驚得後閃,腳底絆著凳子腿兒,整個人倒仰下去,好險叫那富貴公子伸手撈住,無奈道。
“月兄,你別嚇著他。”
“啊呀,失禮失禮。”那道士這才老老實實地坐回去,笑容中倒無半分歉意。
富貴公子見曲淩面露不安之色,忙打圓場道:“且說,若你二人真屬同門,彼此又豈會全未見過呢。”
那姓月的道士應言道:“白羽賢弟,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,天衣功乃是我派降真峰一脈的獨門心法,降真峰避世多年,我也是頭一次見到在外行走的降真弟子,未料還認錯了人。”
他說至最後一句,兩眼仍似笑非笑地望著曲淩,彷彿對他的說辭並不盡信,幸得那廂富貴公子又將話託了起來:“如此說來,修習這門心法之人理應不多?”
月道士道:“不錯,便是在降真一脈,修習天衣功的弟子也寥寥無幾,連我都沒見過幾個,只因這門功法講究的是童子功,非得從小練起不可,一旦過了五歲,就再也入不了門啦。”
富貴公子便笑了:“瞧,你都沒見過幾個,這下看走眼也是難免了。”
月道士這才發覺上了他的套,不由撫掌大笑,富貴公子向曲淩悄悄擠了擠眼,輕聲道:“我這朋友的性情不拘禮數,並非有意冒犯,小兄弟,別與他一般見識。”
曲淩忙道不敢,他記事晚,爹說是幼時發過一場高燒之故,方才凝神聽著二人所言,卻叫一段模糊印象湧上心頭,彷彿是很小很小的時候,他尚在襁褓之中,總是哭得喘不上氣,有人抱著他輕輕搖晃,教他吸氣、吐氣,只是時間太過久遠,已如漫漶不清的舊紙陳張,那些成為本能的吸氣和吐氣,叫他再如何追究,也尋不到端倪。
那二人自不知他如常面色下,心思如何百轉千回,簡言兩句,仍是富貴公子先想起來:“一時聊得投機,竟忘了互通姓名,在下崇陽石白羽,幸會。”
道士接著道:“我叫月輕鴻,小兄弟,可惜沒有做師兄弟的緣分,你便叫我一聲鴻哥吧?”
石白羽連忙嗔道:“月兄!”
曲淩有意接近二人,不以為忤,反而笑道:“兩位哥哥叫我曲淩便是。”
只在心裡嘀咕:不知這身衣服到底出自何門何派,自個兒前後見的兩個門人,一個殺人無算、一個輕口薄舌,倘若祖師在上,真該一道雷劈下來,好好肅清門風。
這一樁困惑牽起之際,便也順口問了:“莫說同門緣分,我還不知月大哥師出何門呢。”
未料月輕鴻聞言更奇:“你一直盯著我的衣服看,原來並不識得麼?”
曲淩豈知習武之人如此敏銳,他自以為不動聲色的打量其實無可遁形,心中頓時一驚,支吾道:“只是看著有些眼熟,方才大哥說些師兄弟……什麼的,我便也努力回想了。”
石白羽在旁笑道:“月兄,你總嚇他做什麼?小曲,莫看他這幅樣子,其實卻是衡山派回雁峰的大弟子。”
衡山派,不是什麼萬雪崖?
方才所言“天衣功”出自降真峰,而他是回雁峰弟子……有沒有哪一峰,使徒手殺人的功夫?
曲淩雖想如此提問,又恐暴露七文的存在,縱使距離秘密只有一紙之隔,也只得咬牙嚥下,懊惱之際,只覺月輕鴻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,啟口卻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