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起那時候他的樣子,我心裡好笑。回到病房後,曹清突然對我說:
“我從始至終都只有你一個人。”
他一臉過於嚴肅的樣子讓我根本正經不起來。
“知道了知道了……”我的語氣有點敷衍。
他像是不滿意我的回答,撅起嘴,酸溜溜地說:
“你和我在一起之前,是不是還喜歡過魏漣和範蘇乾?”
天地良心,這絕對是沒有的事。我一口否認,沒想到曹清卻繼續說:
“沒有喜歡過人,那至少喜歡過臉吧?”
啊這……
這猶豫的一秒已經暴露了我的心聲。曹清的大醋缸像是馬上就要掀到我的臉上。我當即捧著他的臉大親特親,邊親邊說:
“你好看,你最好看。你的臉比‘魏栩’還要好看……”
我倆在病房門後面胡鬧,結果又被推門進來的護士撞了個啼笑皆非。
哎,他什麼時候能出院呢。
又過了三個星期,曹清終於出院了。但他的雙腿還不能獨立行走,之後還要去康複醫院堅持做複健。
他沒有搬回父母家,而是留在了獨居的公寓裡。因為行動不便,他又僱了一位護工去照顧他的生活起居。
我一有時間就往他家跑。有些護工不方便做的事我都是自告奮勇地想要幫他做。但看著曹清好像不是特別想讓我幫忙。不久之後,他連護工都辭退了。
我放心不下他,索性直接住到了他家。他一開始還不想讓我住下,後面我幹脆把自己的房子退了租,他知道後沒再說什麼。
我知道他這個態度,肯定不是因為討厭我。因為夜裡睡著以後,他總是緊緊地摟著我,連扒都扒不開。我特意找來很多康複護理的書來看,照顧他的方法應該也沒有太大問題。說不定,是他覺得我們剛開始談,就讓我這麼身前身後的照顧他。他怕把我嚇跑了?
我覺得沒什麼,我只想要他好好的。目前的困難只是暫時的。等到他複健結束,完全康複之後,心情應該會變好一點吧。
但事事順遂有時候只能是一個美好的願望。生活給出的難題往往會出乎我們的意料。曹清的複健陷入了瓶頸期。雖然醫生說這個情況很正常,堅持下去總會有成效。但我明顯能感覺到,曹清的意志消沉了許多。
沒事的,我對他說。我不斷鼓勵他,陪他聊天,請假帶他出門散心。他卻冷著臉問我是不是偷偷辭職了沒告訴他。我百般否認,還拿出了工資單向他證明。其實也不怪他懷疑,我的確考慮過辭職來照顧他。但是老闆專門來找我瞭解過情況,我說有行動不便的家人需要長期照顧,他提出了留職停薪或者調整工作日程來挽留我。我嘗試過在白天請短假補到晚班的方法,覺得我能應付得來,便沒有離開公司。
也許曹清是察覺到了什麼吧。我確實在夜深人靜的疲憊中洩露過一絲氣餒。但我不能放棄。我必須足夠堅強,來成為曹清的依靠。可惜繃緊的弦實在容易變得脆弱。換季時節,我被同事傳染了感冒。這次感冒來勢洶洶,我的腦袋暈得像是被人揍過,連路都走不直了。
我實在不想把感冒傳染給曹清,也不想讓他擔心我,更不想讓他的心情變得更差。於是我藉口出差離開了家。最近我媽和她的物件好像住在了一起。我也不好意思去她家打擾他們,就找了個平價小旅館住了三天。
三天以後,我帶著幾乎消失的咳嗽聲回了家。曹清守在門口迎接我。他沒有懷疑我的藉口,也沒有問我出差的細節。他只是拉著我的手對我說,他很想我。
我心裡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難過。
夜半時分,我被自己的咳嗽聲吵醒。我準備起身去廚房倒杯水,卻發現曹清不在身邊。
走了幾步,我發現了異樣。黑暗中傳來微弱的說不上來是什麼動靜的聲響。來到廚房,我開啟燈。廚房裡的儲藏櫃門大開著,地上坐著個穿著熟悉條紋睡衣的家夥,腦袋埋在儲藏櫃裡哭得正傷心。
根據掉落在地上的水杯,還有睡衣上和地上散落的水漬來看,似乎能很輕易地推斷出剛才發生了什麼。
發覺我來了,曹清立刻噤住了哭聲。但他遲遲沒有把頭從儲藏櫃裡伸出來,就像一隻面壁的蝸牛。
“曹清清——”我招呼他鑽出來,摸了摸他的臉,“摔到哪裡沒有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