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玥早料到這種回答,她本就沒指望什麼,只是有些不甘心。皇兄在追查兇手,她卻什麼都不能做,這種碌碌無為的感覺讓她有些無措。
“公主,有句話叫走一步看一步,您放寬心,兇手總有一天會現出原形的。”翠蕪的語氣中滿是篤定。
她說完,又讓人給黎玥上了幾盤點心,黎玥伸手撚著點心吃起來,低頭時錯過了翠蕪眼中翻湧的情緒。
待到入夜,月色如水傾撒在小路上,翠蕪獨自坐在水榭中,望著黑沉沉的池面發呆。
一隻鴿子破開夜色落在她的面前,豆大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她。它的一隻腳上綁著一個不大不小的竹管,翠蕪將鴿子抓起來,從竹管裡拔出一張紙條。
是少爺的來信。
翠蕪就著月色匆匆掃完紙條,抱著鴿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間,待寫完回信,將紙條塞進竹管,又將鴿子放了出去。
火舌吞噬紙條,翠蕪看著灰燼飄落在桌面上,難言的悲傷自心中傳至四肢百骸,她怔怔地看著燭火微晃,心中已經有了決斷。
※※※
季國,騎射場。
上將軍左盛燁正站在騎射場邊緣,看著馬背上的季筠搭弓引箭,正中靶心,露出了滿意的笑容。
世間最令人遺憾之事,莫過於年少時無疾而終的愛戀,左盛燁年少時沒能迎娶心愛的女子,便是他這些年來最大的憾事。
而心上人生下的孩子被作為質子送往黎國,是另一件令他如鯁在喉的事情。
左盛燁無數次想過,若當初自己娶了呂扇,亦或者當初自己及時趕回王城阻止皇帝將季筠送走,哪怕做成了這兩件中的任何一件,他也不至於這麼多年來,在無數個夜晚輾轉反側。
長大後的季筠有著與其母極為相似的眉眼,風采卓絕,讓人不由得透過他回憶起了多年前那個明媚秀美的少女。
左盛燁的望向他的目光略有些失神,季筠察覺到了這道目光,回視的同時跳下馬向他走去。“左將軍何時來的,怎麼也不叫人通報一聲?”
左盛燁躬身道:“臣只是路過,這等小事何必驚擾殿下。”
見左盛燁姿態放得極低,季筠心思微動。從碧煙的口中,季筠知道了自己的母親與上將軍左盛燁的往事,本打算找個機會試探一番,現如今看來,卻是沒有必要了。
就這種情況而言,左盛燁絕對可以為他所用。
他伸手虛扶了一把,卻是謙和道:“上將軍多禮了,季筠愧不敢當。”
當今聖上昏聵無道,終日只知縱情享樂,但自黎國歸來的皇子季筠卻謙和守禮……
在這種背景下,最佳的發展方向便是皇帝意外崩逝,唯一的皇子季筠順應天命,繼承大統。
季筠和左盛燁的心思不謀而合,但畢竟他只回來月餘,到底沒在城中站穩腳,加之李皇後及其本家近年來野心勃勃,其狼子野心眾所周知,要想從他們口中奪食,恐怕不是件簡單的事。
在左盛燁的推使下,不過數月,朝中的風向已經變了大半,郎中令多年來仗著自己國丈的身份,在朝中結黨營私,排除異己,除了左盛燁一派,即便是不願與他們同流合汙的大臣,也大多迫於無奈不得不假意迎合。
但現如今,季筠殿下的歸來恰好給了他們倒戈的機會,一個體恤民心,憂國憂民的新君,顯然比現如今這位無藥可救的昏君要好上千萬倍。
看著左盛燁一派的勢力愈發壯大,郎中令氣憤難耐,忍不住跑去和自己的女兒見了面,商量著解決的對策。
皇後柔聲安撫著郎中令:“父親您先別著急,女兒一定會想辦法將他盡早鏟除!”
雖然在父親面前語氣輕柔,但皇後實際上卻是怒由心生。想著果然那個女人的孩子也和那個女人一樣惹人生厭,虧她原本還想著將他收為己用,結果他轉身就跑到左盛燁那裡賣乖了!
季筠與左盛燁的往來著實將皇後氣的不輕,她送走了郎中令,抬手便將桌上的物品全部掃落,一陣瓷器碎裂的嘈雜聲後,心情這才慢慢平複下來。
不行,不能直接和他撕破臉皮。時隔多年,皇後早已明白,現在的季筠根本不再是那個能任她拿捏的孩子。
這件事情,必須從長計議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