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柳府回來,黎玥當即召來翠蕪,吩咐下去派人暗中注意白許年的動靜,她直接回了房間,屋內,翠蕪早早為她點好薰香,氣味淡雅素淨。
聞著令人安心的熟悉味道,黎玥有些疲怠地按著額角。一邊為她脫去外衫,翠蕪一邊向她稟報送季筠回國的車隊的訊息,昨日下午,裘衍已經回來,他們在途中雖也遇上了些許意外,但最終還是安全將季筠送回了季國,抵達季國時,季國國君十分感激陛下的寬容,對季筠的回歸亦是表現出了極大的驚喜。
黎玥聽在耳裡,只覺著有些諷刺,她並不認為季國國君真的會對一個當初親口下令交出去當質子,這些年來未有任何接觸的孩子有多麼深厚的感情,但即便如此,卻要作出一幅父子情深的樣子,倒也顯得滑稽可笑。
她正這樣想著,門外傳來侍女通報的聲音,原是裘衍派了小廝送信過來,黎玥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門口的小姑娘,這次來通報的侍女……似乎是□□芽吧?
經過前幾世的事情,黎玥對翠蕪自是信任有加,府內大小事宜,除了重要決策必須由她做決裁外,都是翠蕪在管理,而秋獵之後,翠蕪將原本在外院掃地的春芽調來了公主的內院。
調動侍女這樣的小事自是不必驚動公主,而黎玥也素來不怎麼在意,她剛準備起身出去,但站起來的瞬間,眼前卻開始發黑,腳下也踉蹌了一步,翠蕪趕忙扶了她一把,詢問道:“公主您要不還是休息吧?”
黎玥想了想,雖說裘衍的父親是她兄長的老師,但她與裘衍往日並無來往,現如今他派人來給她送信,最大的可能便是季筠託他帶回來的。
現今距離季筠離開已過去數月有餘,黎玥不大清楚季國和黎國的路程到底幾何,但裘衍一來一回,這兩趟的時間也是不短了,再加上今後也不知要過多久才能相見,季筠會給她再送點什麼也屬正常。
只是身體的倦意陣陣襲來,加之頭暈眼花,黎玥便打消了親自去見那小廝的念頭,躺上床歇息了。翠蕪得了命令,和春芽一起前往正堂。
正堂裡,裘衍派來的小廝正站在堂前,恭恭敬敬地向翠蕪請了安,這才將抱在懷裡的東西遞上。
這是個十分樸素的木盒,沒有裝飾雕刻,六面都很平整,木盒也不大,翠蕪接過時掂了掂它的分量,很輕,送東西的小廝並未多做停留,將東西送達後便打算離開,翠蕪打發了春芽送客,拿著盒子回了自己的房間。
花梨木的盒子平靜地躺在妝臺上,翠蕪小心翼翼地開啟盒蓋,看到了幾個瓶子,青瓷小瓶底下躺著一封信,約莫是謹慎起見,信口用了火漆封好,信封剛入手,還未啟開,便有一股淡淡的花香襲來,熟悉的味道讓翠蕪怔了一瞬,眼睛也暗沉下來。
她複而拿起那幾個瓶子,拔開瓶塞挨個聞了過去,房內頓時香氣怡人,可翠蕪聞到這股味道,卻是愈發陰沉,眉頭緊蹙。
強壓下心頭的複雜,她拿出小刀劃開信封,一個個黑色的字型躍入眼簾,粗略地掃了幾眼信的內容,眼神停留在最後的落款——果然是季筠。
翠蕪面無表情地放下信件,將裡面的青瓷小瓶收入櫃子,她從櫃子裡找出筆墨紙硯,提筆蘸墨,上好的狼毫筆觸上白紙,若有人看到這一幕,定會驚奇得眼珠子都瞪出來——因為翠蕪在白紙上寫下的字跡,竟和季筠信上的字跡如出一轍!
毫不費力地寫完這封信,翠蕪又鋪上一張新的白紙再次落筆,而漸漸浮現在紙面的卻是一種較為娟秀的字型,她將這兩封信分別裝入信封,模仿季筠字跡的那份重新放入木盒擺好,而另一份卻連同季筠的原信一同塞入了自己的懷中。
春芽送客的時候在門口耽擱了一會兒,路過公主的院子時,翠蕪空著手從裡面出來,她也看到了春芽,語氣溫和道:“我正找你呢,我現在要出府一趟,你去公主房裡守著吧。”
春芽有些驚喜地應了一聲,走路的步子都大了些。待到春芽的身影徹底隱入房中,翠蕪這才放心地轉身離去。
※※※
黎玥醒來時,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下,她喚了一聲翠蕪,便聽見腳步聲從屏風後靠近,但出現在眼前的人卻是春芽。
“怎麼是你,翠蕪呢?”
“翠蕪姑姑下午出去了,好像還未回來。”春芽恭敬地答道。
黎玥掀開被子下床,春芽手腳利落地伺候她更衣,漱了口洗完臉,黎玥才覺得自己算完全清醒過來。
想起睡前裘衍派了小廝過來,黎玥正想問問春芽,視線不經意在桌面上瞥了幾眼,她注意到上面多出了一個黑色的盒子。
“這是……”
“這是裘府的小廝送過來的,翠蕪姑姑給您拿了過來。”
黎玥開啟盒子,摸到了一封信,雖有些奇怪為什麼只有一封信還要用盒子裝著,但與季筠分別了數月,她對於他的訊息自是十分關心,因此也未多疑惑,抽出信件看了起來。
信上的內容十分平淡,只是簡單地報平安,還說了他們在途中走錯了路,耽擱了許久才走出,黎玥懷著對他的擔憂和思念讀完信,唇角壓都壓不下去。
將這封信放入自己的盒子裡和之前收好的信放在一起,黎玥又將盒子放在妝臺裡。翠蕪也是一直沒來房裡伺候,直到晚膳時,她才出現在桌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