進門時聞到的薰香味透著過分甜膩的味道,這股香味在黎玥進入房間中更甚,準確地說,是在她來到柳原床邊時更甚。
金漆鏤空的香爐蓋上方,飄出的煙霧逐漸淡薄,房間裡過分甜膩的味道也淡了下來,黎玥這才覺著胸口不再氣悶,頭腦也舒服了些。
聽完柳原的話,黎玥微微蹙起眉頭,雖說她清楚自己這個小舅舅的身體狀況,但記憶中的前幾世似乎也沒聽說過他在這年冬天病的這麼重,她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臉上,昏黃的燭火下,她看到柳原又咳起來了。
一下一下,連綿不斷,像是要將心肺都給咳出來。
黎玥頓時手足無措,但她不知道該怎麼應對這種狀況,柳原此時的樣子太過虛弱,她甚至連拍拍他的背都不敢,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用大了力氣。
一旁的丫鬟走上前來,拿著個青瓷的瓶子,開啟蓋子往床邊的的香爐裡頭又添了一些香粉。
金漆鏤空的爐蓋上細煙嫋嫋,讓黎玥覺得胸悶氣短的那股子味道再次侵襲整間屋子,她不適地用錦帕捂著口鼻,但瞥見床上的柳原,眼睛睜大了幾分。
柳原咳得節奏逐漸緩下,胸口的起伏也接近平穩,他的呼吸平緩下來,黎玥將捂著口鼻的帕子拿了下來。
她看著香爐裡頭的紅色火星,又看了幾眼丫鬟手中的青瓷小瓶,心下有些疑惑。
黎玥問那丫鬟:“這是什麼香?本宮聞著怎麼覺得有種桂花的味道?”
丫鬟規矩地行了個禮:“回公主的話,是前幾日二皇子殿下送的,說是能調養生息,對發熱咳嗽之症也大有裨益。”
柳原此時已經平靜了許多,聽到黎玥這樣一問,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容:“前幾日我剛病倒,阿瑾就來過一次了,這香料聽說是他的一位好友給的,我剛開始點上還有些不適,覺著胸悶,但咳得厲害的時候聞聞,卻是能好受許多。”
黎玥聽他解釋完,點點沒再說什麼,柳原以呆久了可能會傳染她為由,讓她快些離開,“你的心意我已經領了,最近下了雪,外頭寒風凜冽,夜裡天更涼,還是早些回去罷。”
黎玥出了柳府的大門,冷風一吹,在房間裡待久了的腦袋清醒了幾分,她看到門口的馬車頂上已經積了一層薄薄的雪,溫度太低,車夫去了夥房和柳府的下人烤火。
未曾想到公主會出來的這般迅速,車夫急急忙忙的從院子裡頭跑出來,趕著馬車載著黎玥和翠蕪回府。
※※※
這頭的黎玥出了次門後再也不想動了,整日裡待在房裡頭,而另一頭的黎瑾,可就不似她這般高枕無憂。
學宮之內,緊張的氛圍縈繞在每個人的心頭,現如今各處的鄉試已經過了,再過幾月便是王城之內的統一考試了,今年比起往年多了一種考試,武試。
之前各個士子學武都是家中請了師傅,圖的是強身健體,隨便練練,後來皇帝設立了正式的武館,距今也半年有餘,但要舉行武試的這份詔書,卻是前幾日才頒下來的。
那些平日裡練武時渾水摸魚,各種找機會偷懶的學子,現在都是趕鴨子上架,試圖在最後的一兩月中多練練,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麼的弱雞。
寒冬的學宮被學子們的一片奮發上進之心感染,院子裡掃雪的宮人都勤快了幾分,一大早就起來掃去厚實的積雪,露出土地原本的模樣。
學子們三三兩兩來到學宮,黎瑾裹著厚厚的皮襖子,圍著脖子的一圈棕色絨毛襯得他一張臉都小上了幾分。
他站在走廊下跺了跺腳,向著身邊的季筠抱怨:“今年的冬天怎麼這麼冷,我手都要僵了。”
季筠也是一身厚實的夾襖,他與黎瑾年紀相仿,初見時比他矮了半個頭,現在卻是高出了半個頭,一張臉正在逐漸褪去稚嫩,依稀可見愈發明朗的輪廓。
他看著外頭的積雪,想起了曾經那個,在無數個寒冷的冬日裡打著寒戰的自己。
季筠轉身就走:“冷就走快點吧,學堂裡頭有爐子,裡邊就暖和了。”
黎瑾本來還在搓著手,見他先走了,正想跟上去,卻看到了門口才進來的一個人。
那人衣著樸實,面容卻是俊秀不凡,與他身邊的那個面相普通的學子形成鮮明的對比,一派溫文爾雅之相。
那人也看見了他,遠遠地笑了一下,黎瑾停下腳步,在原地等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