賞花宴名義上是賞花,實際上只是京中貴女們聚在一起的筵席罷了,用過午膳後黎玥又帶著人群遊了一圈公主府,直到酉時,各家的小姐們才陸陸續續乘上來時的馬車離開。
被人簇擁著一整天,黎玥在翠蕪的伺候下沐浴更衣後,靠坐在房中的玫瑰椅,懶懶開口:“今日裡,來了多少生面孔?”
翠蕪答道:“大概有二三十個。”
今年都是由命婦們帶著自家未出閣的小姐參加賞花宴,因此很多庶女和像路雨盈一樣的表姑娘都不能入宮,但今年卻都搶著出來了。
翠蕪想到自家公主白天的舉動,有些好奇,“公主,您白天為什麼一直和奉常家的小姐聊天,而對陸家的那幾位……”
翠蕪未說完便停了下來,黎玥明白她想問什麼,卻未直接回答,“陸家今日多出了一位小姐,你看到了嗎?”
翠蕪應道:“那位……似乎是陸家的表小姐?”她想起公主白天一直在看她,“那位表小姐怎麼了嗎?”
黎玥回想起白天聽完那出戲之後路雨盈臉上的表情,眼簾低垂。
黎玥不喜歡《鶯鶯六麼》,看樣子,路雨盈也不怎麼喜歡。
世間渣男都是一個樣,他們最擅長的便是為自己找理由,一邊享受著自己想要的東西,一邊又為自己的錯誤開脫。
上一世黎玥沒有嫁給陸熹,卻也聽聞陸熹在後來迎娶了太尉的嫡女,仕途通暢。
他拒絕不了皇帝的賜婚,難道還拒絕不了太尉的青睞?
所謂的“害怕連累相府”只是他為自己開脫的藉口而已,迎娶公主後相府愈發如日中天,就連皇後的父親,同在三公之列的禦史大夫都要低相府一頭。
迎娶公主所能帶來的利益遠比迎娶寄人籬下的表小姐要大的多,陸熹一面享受著安嫻公主為他帶來的利益,意氣風發;一面又沉浸在自己精心營造的“深情”人設中,自我感動。
過了許久,當翠蕪以為公主不會回答的時候,黎玥這才緩緩開口;“那個表小姐,不是個簡單的人物。”
房中燭火悠悠,屏上人影微晃,黎玥平靜的聲音散在房中,像是穿過了好幾世的距離。
※※※
清明將近,禮部也忙碌起來,禮部侍郎柳大人罕見的沒有趁機偷懶,全程參與了清明祭典的準備,令一眾禮部人員嘖嘖稱奇。
和往年一樣,清明的祭壇設在了皇城之外,皇陵附近,因著祭典是莊重的事宜,能參與的自然也都是重臣和皇室。
柳原在就任禮部尚書的同時還兼任了大祭司的職責,這倒不是隨便選的,黎國的每一任祭司都是由前一任祭司經過多年的蔔算挑選出來的,是極為神聖的存在,這也正是為什麼柳原能光明正大偷懶的原因。
因為他找藉口的時候,誰也不會去質疑他。
距離祭典還有五天時間,黎玥坐在比她常用的馬車大了數倍的馬車上,身邊是二皇子黎瑾,對面是母後和琴貴妃。
董嬪和萱貴人帶著三皇子黎珞坐在了後面的馬車上,而太子黎玖則是前幾日就抵達了皇陵附近,協助準備祭祀。
一年一度的清明祭祀是比除夕的家宴和元宵的臣宴嚴謹的多的存在,這不僅僅是為了緬懷先輩,更多的是為了祈求今年的風調雨順、國運昌隆,因此對於清明祭祀的結果,黎國上下皆是將其認為上天的旨意。
黎玥前段時間和柳原的交談正是針對現在的清明祭祀,柳原身為大祭司,即是上天與黎國交流的樞紐,清明祭祀中透過他的嘴說出來的話,都可以帶上“上天的旨意”為字首,基本上沒有人會去挑刺。
這也正是黎玥覺得他是最合適人選的原因。
皇陵離王城有段距離,再加上出了附近的路不算好走,哪怕是坐在鋪著厚厚裘墊的馬車中,下車的時候黎玥還是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要散架了。
而縱觀皇後和琴貴妃卻都還是那副雍容華貴的模樣,就在黎玥深覺自慚形穢的時候,她看到了一旁扭得跟麻花一樣的黎瑾,一時沒忍住,噗呲一聲笑了出來。
少年郎難免臉皮薄,黎瑾見她這樣,惱怒的喊了一聲“皇姐!”,朝她撲了過來。
看著剛下馬車就跑來跑去的姐弟二人,皇後無奈的開口,“好了好了,都別鬧了,我們還要去祭壇呢。”
皇後都開了口,黎玥和黎瑾這才靜下來,舟車勞頓之後的梳洗是免不了的,黎玥和黎玖也跟隨她們先去皇陵附近的別宮。
皇陵附近的別宮建了有數十年,每年的清明她們都會來這裡住上數日,再加上平日裡有宮人們在打理,因此倒也不算冷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