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姑娘一害羞,人有點惱了,“你……你別趁機亂發洗腦包,明明你剛剛瘋狂diss我,你沒相過親嗎?你家長輩都不逼你的嗎?”
“好像有。”
“好哇,你也去相親,還倒打一耙,你這個人,真是……真是好雙標啊。”
赤司徵十郎輕輕笑出聲。
他伸手抓住身旁姑娘的手,“我高三的時候,我父親跟我說,負不起責任,就不要招惹。”
皆川夏愣住,手被男人幹燥的掌心罩住,下意識掙紮了下,然後意識到他還在輸液,便由著他了。
“我覺得他說得對。”他斂著眸,眼底的笑意很淡,唇角微微翹著,弧度清冷,“不過,他貌似沒什麼資格說。外界都知道赤司家的女主人是因病去世,可你知道我媽媽是因什麼病去世的嗎?”
“什麼病?”心中隱隱升起一種猜測,但是她又剋制著,不想自作聰明。
“抑鬱症。”他語氣淡淡地,“她切了自己的頸動脈,連我父親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。”
“我父母自我三四歲起,便兩地分居,一開始說是由於那段時間經濟形勢動蕩,出於安全考慮,把妻、子送去國外,我父親偶爾會過來,但工作太忙,應酬也多,基本上是聚少離多。因為時差問題,他們通電話,都很難超過半小時的。”
“他永遠都那麼忙。”
他語氣太平靜了,像是在說一個與他完全不相幹的故事。可是皆川夏卻聽的很難受,像是有什麼堵在胸口,咽不下去,又吐不出來。
“而我,那時候上學,功課挺多,她怕我壓力大,每天會帶著我玩籃球,說實話,有她陪著的那段時光,是我人生最輕松的時候。”赤司垂著眼睛,眼神微虛,“她怕我年齡太小,承受不住壓力,心理出問題,但我卻不知,她是什麼時候起,開始抑鬱的。”
“後來,我透過別的渠道,查到她的病例,發現她在和心理醫生溝透過程中,傾訴的內容,全部關於我的父親。”
“她發病的誘因,不能簡單地歸因畸形而冷淡的異地婚姻,但很大程度上,她的離開,是因為我父親對她的疏忽。”
皆川夏默默地看著他,眼睛微微發酸,心情也變得低落起來。
她想起兜兜。
想起黯淡無光的夜裡,縮在客廳角落裡那團小小的身影。她的肩,隱約還記得眼淚浸濕睡衣的潮熱,耳邊彷彿還回響著隱忍而難抑的嗚咽。
她不知道,另一個兜兜在無數個輾轉難眠的夜裡,會不會這樣……
只是光這麼一想,就感覺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握住,很憋屈,又很疼。
而且更重要的是,那時候,小小的他,在這對異地夫妻之間,扮演著一個什麼角色呢?
她默默地回握住他的手,手指頭和他的,一根根糾纏,十指交握。
皆川夏小聲地說:“都過去了。”
赤司徵十郎閉了閉眼,側過身子,伸手抱住她。
這人只穿了件薄襯衫,結實的肌肉傳遞來的真實的熱度,燻紅了她的臉頰。內心稍稍糾結了下,坦然地接受了。
這只是個安慰的擁抱==
這麼想著,她頭靠在他肩上,雙手環住他的後背,輕輕地拍了拍。
“高三那段時間,我夜裡經常做噩夢,”他在她耳邊輕聲說,“夢見一個年輕的女人,渾身是血的躺在浴缸裡,黑發飄在血水裡,我發瘋一樣地沖過去,將她抱出來,本來是我媽媽的臉,後來……”
“後來,”他聲音漸漸低下去,微不可聞,“變成了你。”
他手臂緊緊地圈住她,低低地說:“我不想,不想失去你。”
皆川夏被他手臂勒得發疼,可是她的心,更疼,她吸了吸鼻子,眼圈紅了,莫名地想哭。童年陰影這種東西是多害人,她一直覺得,他很強大,屬於無堅不摧的那種,原來,他也會害怕。
他未說出口的話,她聽懂了。
這個壞人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