鏡子能反射出來我們所看不到的東西,鏡子本來就是個媒介。
龍香放下鏡子的那一瞬間,才恍然想到,自己為什麼早不拿鏡子照一照,說不定就不用這麼麻煩地跟他浪費了四次的時間,他回過頭,眼神迷茫地看了一下門框,什麼都沒有,空空如也,再仔細一看,不,是有的,一根極細的頭髮左右飄著,很短,很軟。
“我睡床上,你睡地上。”
“好。”龍香這麼說著卻轉過身,倒吊的貓眼泛著琥珀色的光,讓人覺得分外詭異。
“你的臉怎麼了?誰打的?”
龍香卻沒有理會“福至”,向門邊走去,“福至”安奈不住又問道:“大晚上的,不睡覺,你去哪?”
“只是去喝杯水而已。”他走了幾步走到門框旁,黑色的髮絲遮住一隻琥珀色的眸子,繼而聳聳肩,若無其事地走過去,當肩膀與門快要脫離的時候,他一個轉身,雙手同時動起,右手的五根手指全部捏住了那一根頭髮絲,龍香都能感受到那根頭髮的顫抖,很快就現出了原身,龍香這時候也不敢怠慢,左手猛地給了自己左臉一個耳光,還怕打不醒自己,非常用力。
此時周圍的一切事物都在改變,龍香一下子從床上滾落到地上,“痛痛痛……”
揉著被自己打痛的地方,龍香這才發現,其實已經是白天了,臥室的四周被夏季強烈的陽光照射著,映入一道一道斑斕的光彩,看著床頭的鬧鐘,指標準確無誤地指在上午十點三十分上。
龍香坐在地上緩了好一會兒,才爬起來,眼睛長期處於黑暗,或者說是長期被鬼怪遮住視線,猛地一看陽光,覺得有點刺痛。
由於鬼遮眼讓被遮眼者看到的都是黑夜,所以龍香白天的性格儼然沒有出來,又由於白天的性格沒有準時出來,倒使得龍香現在依然是夜晚的性格,對付那鬼怪,更是省力了!因為白天的龍香沒有法力,夜晚的才有。
坐了一會兒,聽到旁邊福至的臥室裡傳來驚叫的聲音,龍香連上衣都沒來得及穿就奔了過去,卻在踏出臥室的一瞬間,腳底冰涼,原來屋子裡已經水流成河,廚房裡的水龍頭和浴室裡的噴頭都在冒水,而且冒的是那種腥臭渾濁的水,紅褐色的,像水鏽,卻比水鏽更有腥味,龍香沾了點放在鼻尖,知道那是血的味道。
由於是夏天,福至晚上睡覺並沒有關門,此時的福至雙手伸著四處揮動,一聲接一聲的尖叫灌進龍香的耳朵,刺耳至極。
天哪,她到底夢見了什麼啊!
龍香上了床,騎坐在福至的身上,攢足了勁兒,準備給福至一個驚天震動打耳光,讓她趕緊醒來,卻在要動手的那一刻聽到福至的尖叫:“媽媽……媽媽!不要,不要啊!”
福至夢到了自己的母親嗎?!
龍香的眼神一暗,心裡莫名地一陣痠痛,繼而勾起嘴角,揮手在福至那小胖臉蛋兒上就是來回兩巴掌,打的福至“蹭”地一下就坐了起來,她的頭與龍香的頭撞在一起,痛的眼淚差點沒出來。
“我的媽呀!”
“別叫媽,來來來,叫聲龍叔叔。”
福至聽到龍香的聲音,這才揉揉眼睛,環顧四周,陽光照亮了房間,有點刺眼,她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臉蛋兒,表情是要哭不哭,要笑不笑的模樣,最後竟然嘆息一聲,又躺回去,閉上雙眼,雙手垂在身側,極其的淡然。
龍香有點不明白了,“喂喂,你還沒夢夠啊!”
誰料福至雙腿一蹬,道:“我知道,剛才還是做夢,哎呦……這夢要到什麼時候啊!”
“喂喂!做什麼夢啊,快起來,快跟我收拾你那爛攤子去!”龍香伸手拽了福至一下,然後白皙修長的爪子在福至的胳膊上掐了一下,痛的福至齜牙咧嘴。
“咦?難道沒做夢?”
“你已經醒了。”
“不對啊!那我剛才掐我自己的臉怎麼沒感覺啊?”
龍香下床,縷了縷自己柔順的髮絲,“嗯,被打麻了。”聽見福至就要咒罵,又立即加了句:“我剛打我自己的時候,也挺麻的。”
龍香回到臥室,穿上上衣,開啟側下方的抽屜,在桃木盒子旁邊抽出兩根紅蠟燭,那蠟燭紅的,就像在上面滴了血似的,形狀也挺奇怪,並不是長的,而是方的,正正方方的有拇指般粗細,也有拇指般大小;而後走到客廳,讓福至將昨天那一袋子舊衣服拿出來。
龍香將紅蠟燭點著,立在鏡子的兩邊,紅色的火苗一下子竄的老高,差點燒到福至的屁股,福至實在看不懂龍香要幹什麼,而且兩根蠟燭明明已經沒進水裡,卻仍然沒有熄滅,反而越燒越旺,所以福至知道,自己肯定又惹了什麼不好的事情。
“全都燒掉。”
“為什麼?我明天怎麼交差啊,勤工儉學社的社長還等著要呢!我的錢……”
“那你選一個,一個是天天做夢,永遠也醒不來,最後直至在夢中真的被弄死;一個是少點錢,但以後每晚都睡得很安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