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並無沉鬱,只是懂得了他離世前眼裡的解脫,心中竟也多了些以前從未有過的淡然,每日在府裡練武看書,偶爾應付上門拜訪的人,閑暇時出門逛逛,日子也算是輕松愜意。
直到那個訊息傳來……
安平公主在婚禮前自盡了,在虞丘,婚禮前一方自盡便是對另一方的詛咒,老虞丘王當夜氣得吐血而亡,烏莫失了父王,震怒四方舉兵討伐。
而訊息在傳到京城裡時,虞丘的五十萬大軍已經壓至邊境了,眾人似乎此時才反應過來這是虞丘使出的連環計,然而終究理虧,上朝時一群主和的官員如鬥敗了的公雞,蔫蔫地不說話。
皇上比之前更蒼老了,散發著將死之人的死氣,他咳了又咳,面色帶著不正常的紅暈,人也異樣地精神著。
“這下該怎麼辦,眾愛卿有沒有什麼辦法?”
眾人緘默。
“丞相,你最有法子了,你說,朕都聽你的。”
何欽之為難地攏袖,斟酌著彎腰道:“臣暫無。”
皇上煩躁地從龍椅上下來,不耐地來回走著,嘴裡喋喋不休地罵道:“不成器的東西,早知道她是個不中用的,朕就換一個人送去……”話畢他好像突然有了靈光,眼裡迸發出希望:“愛卿,你們說要是朕重新送一個女兒去可好?”
眾人再度緘默。
瓷器落地的碎裂聲響起,離得近的人甚至被迸散的瓷片劃破了額角,皇上大喘著氣,怒道:“怎麼都啞巴了,平時一個個不是很能說嗎?”
我心裡嘆氣,往前邁了一步,單膝跪地,道:“皇上,臣願往。”
聞言他臉上的怒氣驟然消散,轉身向我迎來,他彎腰將我扶起來,笑眯了眼:“愛卿快起,朕就知道將軍最是忠心,朕即刻為你點兵,盡早出發吧。”
我到達邊境時已是寒冬了,侵骨的寒冷如同細密的綿針般無孔不入,絲絲縷縷地纏繞在身周,無處可避。
戰事愈發吃緊,我不只一次遭遇到敵軍的埋伏,然心頭那點滾燙的熱血卻在我身體裡沸騰,支援著我一次次突破重圍。
這一次,我遇到了烏莫。
他騎在馬上,少年眉宇間盈溢著勢在必得,一襲雪色狐裘攏在頸間,笑意盈盈地同我打招呼。
“將軍,好久不見。”
我勒住戰馬,抹了下頰邊凍成冰晶的鮮血,冷淡道:“好巧。”
他意有所指:“將軍都看到了嗎?這就是你的國啊。”
我冷笑:“那又如何?”
“將軍真不考慮?”
“哈,考慮什麼?”
“將軍可要知道,若大暄歸了我虞丘,那大暄的百姓也便是我的子民,照樣可以正常生活。”
“王上在說什麼笑話,焉知那時我大暄的百姓不會成為虞丘的奴隸?至於虞丘的奴隸過著怎樣的生活,王上應該比我清楚。”
烏莫頗為苦惱地皺眉,被我點到痛處卻也不惱,目光中含著笑意,攤手道:“好吧。”旋即向身後擺手,“進攻。”
這一戰尤為慘烈,我帶來的人不足他一半,拿劍的手麻木地揮動著,溫熱的鮮血噴灑在我臉上,很快便散去餘溫,結為足以刺破面板的細小冰晶,我無暇他顧,待到成功突圍後,才發現身邊竟少了馮凜。
我拉住一人問:“見到馮副將了嗎?”
他惶然搖頭:“沒……”
我問了一圈,沒有人見到他,我忍住心痛,道:“虞軍快追上來了,我們快些撤……”
我很快便見到了馮凜,他整個人如圖在血水裡泡過,紅色的冰晶結了一身,被虞丘計程車兵用布裹著送了過來。
我沉默地看著他,多年來身邊人一個個離開,陌生的面孔還未及熟悉便換了一撥又一撥,我沉默地葬了他,回到營帳裡冷靜地開始佈局,彷彿什麼都未曾發生過。
敵強我弱,這一次我們又被追兵攆著奔逃,驅馬跑過冰面,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