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大郎道:“朕記得,你講過的《楊家將》裡頭有一位該是女英雄,被封做渾天侯的。你看如今的天佑土司,可像不像那渾天侯?”
錢如意語塞,這種事可不是敢亂說著玩兒的。
跪在地上的天佑土司聞言,已然激動的不能自抑,爬在地上就磕頭:“臣謝皇上的封賞,臣一定帶著天佑部,盡忠為國,死而後已。”
胡大郎道:“朕正是這個意思。著封天佑土司為渾天侯,子子孫孫永鎮西南地。”
“微臣謝皇上隆恩,皇上萬歲,萬歲,萬萬歲。”
胡大郎道:“你別忙著謝恩,還有一件事。衛大人的情形你也看到了。在信任經略使沒有到任之前,朕命你暫代經略使之職,經略西南地。幹好了,朕有賞。幹不好……”
天佑土司這時候,顯然已經被渾天侯這個頭銜給砸懵了,搶著道:“臣定然兢兢業業,恪盡職守,若是有所差池,項上人頭奉上,絕無二話。”
“好,君子一言……”
“快馬一鞭。”
看著眼前的君臣二人這般的激情洋溢,一旁的錢如意不由在心裡捂臉,替天佑土司那個小女子哀嚎。不過是一個頭銜,她就連自己的腦袋和整個部族賣給胡大郎了。這買賣簡直連祖宗八輩兒的棺材本兒都陪乾淨了。
反正,錢如意發自心底的不知道一個渾天侯的頭銜有什麼可高興的。就算是高官厚祿,哪裡有一家人的健康安樂重要呢。
胡大郎又轉向郭通:“命你為御前護衛統領,隨朕巡幸西南地。”
郭通躬身道:“遵旨。”
卻聽一旁的天佑土司急急道:“還望皇上三思。”
胡大郎道:“何解?”
天佑土司道:“如今雖說叛軍已然平息。可是,西南地一向因為山高路險,遠離京都。因此,不免生出些許的荒蠻不羈來。因此,還請皇上三思而後行。”
胡大郎輕笑一聲,將一副桀驁的骨頭張揚的淋漓盡致:“這天下是朕的天下,天下子民是朕的子民。正因為荒蠻,所以才更需要朕的教化。渾天侯無需多言,朕意已決。”
天佑土司見勸不住胡大郎,於是轉而道:“西南地各部族混合而居,方言俚語不盡相同。臣跟前有幾個精通各部族語言的人,皇上若是不棄,可作為嚮導。”
胡大郎點頭,讚許道:“到底是你們女子心思細膩一些,總能想人之所不能及。如此,朕就多謝渾天侯了。”
天佑土司彎腰躬身道:“能為皇上效力,是天佑之福,是我天佑部族之福。”
胡大郎這才帶著錢如意出了經略司。
這個時候,原先外頭陣列的兵將們依舊還在。遠處原本三三兩兩聚集的百姓們,更多了起來。一架由八匹馬拉著的明黃車駕停在經略司門前的空地上。在這之前,這裡停放著的是關押周玉郎的囚車。
那個時候,經略司前充滿悲悲切切,慘慘慼戚之氣。轉瞬間,寶蓋如雲,車駕鮮明,又是一副太平榮盛的景象。這情形轉寰之快,像極了跌宕起伏的人生。一念天堂,一念地獄。
胡大郎攜著錢如意向車駕走去。陣列的將士們紛紛俯身餘地:“吾皇萬歲,萬歲,萬萬歲……”
那聲音彷彿平靜的海面上陡然掀起的波濤,從經略司門前向著四周輻射出去。那些圍觀的百姓們見狀,無不被這天子的威壓所震撼,紛紛跟著伏地高呼:“吾皇萬歲,萬歲,萬萬歲……”
胡大郎攜著錢如意,站在車駕前,抬頭揚眉望去,意氣風發,氣宇軒昂。
錢如意都被他的氣勢感染,不覺也端莊起來。
胡大郎揚聲道:“平身……”
其聲悠遠,大有繞樑三日而不絕於耳的氣勢。
錢如意忽然發現,胡大郎似乎和往日有些不一樣。明明還是他,可是又彷彿換了一副筋骨一般。
可是,到底哪裡不一樣了,錢如意又說不上來。因此,自進了車中,錢如意便自覺不自覺的看他。
胡大郎垂著眼皮:“你總是看我做什麼?難不成我如今都變成一個糟老頭子,在你眼裡還依舊的秀色可餐麼?”
若是往日,錢如意聽見這句話,八成就失笑了,可是此時此刻,她卻笑不出來。
胡大郎沒有聽見錢如意的聲音,下一刻便抬起眼眸來。
錢如意下意識的就垂下眼皮,將肩膀縮了縮。她最開始就十分的懼怕胡大郎,後來她以為自己不怕了。可事實上是,她還是有些怕他的。
不過,此時的怕和之前的驚恐懼怕不同。此時的怕,有個明目叫做敬畏。
胡大郎這個人,當真是越發的令人敬畏了。
胡大郎顯然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,因此追問道:“你倒是說話啊?怎麼忽然總是盯著我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