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由檢司的衛元章,衛大人啊。滿京城裡,誰不認識他呢。我讓吉祥去求他,託他給亮亮帶個話,問問亮亮的意思。”
錢如意眼前一亮:“哎呀,我怎麼竟然沒有想起他來。衛三哥是個義氣之人,定然會幫忙的。”
“那就這麼說定了。我這就去讓吉祥找衛大人去。”春桃這幾年無憂無慮,無拘無束慣了,養成了說風就是雨的性子。話音還未落地,轉身便走。
錢如意都生怕她摔了,囑咐道:“你慢點兒,照看著點兒孩子。”
春桃已經去的遠了:“我不帶他們兩個,讓他們兩個在這裡等我一會兒。”一邊說著,一邊果然將兩個小豆丁扔在這裡,自顧自的走了。
錢如意對此,甚是無奈,也深感欣慰。春桃從不和她見外,儼然將她這裡當成孃家一般。
也許,凡事就怕唸叨。錢如意這邊才覺得春桃將這裡當成孃家而欣慰。只見門房上的婆子引著一個小姑娘向這邊走來。錢如意很是望了幾眼,只看著那小姑娘有幾分眼熟,一時間卻想不起那小姑娘是誰。
那小姑娘卻已經看見了她,喊了一聲:“姊姊……”眼圈便紅了,眼淚啪嗒,啪嗒往下掉。
錢如意猛然想起,她原來是有個妹妹的:“珠兒。你怎麼來了?”話說她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子,自那次別去之後,好幾年再沒有見過一面。
珠兒看見錢如意,就像是迷路的孩子終於看見了親人,撲到她面前就哭了起來:“姊姊,你救救咱爹吧。咱爹的腿被人打斷了,家裡實在沒有錢買藥了。咱爹說他虧欠你太多,不讓我們來找你。可是……”她哭著:“我們不能沒有爹啊。”
錢如意驚道:“咱爹的腿怎麼被人打斷了?”
珠兒已經哭的上氣不接下氣,磕磕絆絆道:“醉月樓吃了咱們家好久的菜,都不給錢。咱爹去要賬,也不知道他們怎麼算得,竟然還要倒找他們錢。咱爹就和他們爭吵起來。他們人多,咱爹又是上了年紀的……嗚嗚……”
錢如意這些年,年紀大了性子平和了不少,要是換成她年青的時候,說不得聽見這話,就立刻寫個狀子,一邊讓珠兒去衙門裡告狀,一邊就抄傢伙找醉月樓的打架去了。她就是這樣,苦不能吃,虧更不能吃。
如今還算能壓住性子的。見珠兒哭得悽慘,心裡也是難受。正要找手巾來給珠兒擦眼淚,一時間又找不著。抬起袖子來就要忙她擦臉。卻見斜刺裡伸過來一支玉白的小手,將一方帕子遞給了珠兒:“姐姐,你先別哭。我娘說,眼淚是世界上最沒用的東西。”
珠兒原先進了偌大的北定候府,只顧著焦急和忐忑,後來看見錢如意,心裡的委屈一股腦兒湧上來,只顧著哭。因此並沒有留意周圍都有什麼人。此刻見一個個頭矮矮,十分漂亮的男孩兒看著自己,還給自己遞了帕子,頓時就羞愧起來。接過帕子,止住了哭聲,低低道:“謝謝。”
錢如意表面不動聲色,心裡其實也挺著急的,向珠兒道:“你且喝口水,吃點兒點心等一會兒。我這就去給你拿錢來。”
珠兒點頭。但是窮人家的孩子,沒有見過什麼世面的,看見錢如意住的這樣好的屋子,根本就不敢亂動。只是拘謹的站著。
周唯心見了,立刻向春桃那兩小隻使眼色。春桃雖然有些憨厚,可她生這倆娃,粘上毛比猴子都精。見狀頓時瞭然,紛紛跑過來扯珠兒的手:“姐姐坐,姐姐最好了。”
一旁的周唯心聞言,只翻白眼。感情這兩小隻哄人的時候,只會這兩句。也難怪,這倆就算再精靈,可也只有三四歲啊。三四歲的娃,能看懂人的眼色就已經是人精了。
錢如意拿了十兩銀子封了一封,又取了一串銅錢來,找了兩件衣服包裹起來,連那一封十兩的銀子也裹進衣服裡,用個包袱皮包了。提著給珠兒背在肩膀上。又將桌子上的點心盡數包了,給她揣著。囑咐她回去的時候順著大路走,趕快回家去請大夫買藥,給錢五郎治傷。
珠兒謝了她,揹著包袱走了。錢如意到底不放心,又吩咐兩個侍女跟著去送她。要知道,十兩銀子在普通百姓人家,那可是一筆鉅款,就那樣讓一個十三歲的小丫頭自己拿著走路回去,換成誰都不能放心。
等珠兒走了,周唯心才道:“老師,難道您這樣就放過那個什麼醉月樓了麼?”
錢如意看向他:“你不懂。”
她自然不甘心就這樣放過醉月樓,可是她現在的身份,要怎樣才能不著痕跡的替父親討回公道呢?她和胡大郎雖然無夫妻之事,可她畢竟是宮中的才人來著。如今的她早已過了任性妄為的年紀。已經沒有人能再像當年她的家人那樣,無條件的保護她,替她出頭了。
而她身上揹負的也早已不只是自己。
“公子,七夫人請您回去呢。”一個烏斯侍女匆匆的走來,先是望著錢如意彎腰行禮,而後又向一旁的周唯心行禮。
周唯心自幼便老成,只有在錢如意這裡的時候,才會偶爾露出孩童天真爛漫的一面。如今看見瑪莎的貼身侍女,頓時便板起小臉兒來,恢復成一副老神在在的嚴肅模樣,問道:“母親這個時候何事喚我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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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侍女道:“西南地大捷,不日就班師回朝了。到時候各府的人都要去城門前迎接凱旋的王師,之後還有許多場宴席要參加。夫人準備給您多準備幾身衣服,因此今日喚了裁縫來,為您裁衣。”
“哦。”周唯心應了一聲:“你去回稟母親,我稍後就到。”
但其實,錢如意看得明白,這孩子根本就不喜歡去應酬。畢竟他還不滿十歲,那些大人之間的周旋逢迎,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太過無趣了些。可是,誰讓他是北定候府裡唯一的男主人呢。
瑪莎雖然長袖善舞,但畢竟是個婦人。縱然於內宅之中游刃有餘,可是那外頭男人們之間的事情,還是鞭長莫及。周唯心雖然年幼,但是聰慧異常。每逢瑪莎不好涉及的場合,他去了雖不見被人尊重,但是充作瑪莎的耳目還是綽綽有餘的。因此,每逢重大的節日和事情,瑪莎必定會帶上週唯心。
像西南地大捷這樣大的事情,瑪莎一定不會錯過,也一定會帶上週唯心的。
瑪莎出身烏斯的貴族。這些年大業和關外諸國多有通貿,烏斯也是其中之一。而瑪莎就是連線大業和烏斯最好的侍者。大業不肯
慢待瑪莎,烏斯自然也會更加的尊敬她。烏斯最不缺的就是錢。因此,雖然北定候周正至今還在天牢中服刑,可北定候府卻是日漸的輝煌起來。
因為瑪莎有錢啊。
老話說得好,家有千金,行止由心。便是這樣。
十王街上的權貴,最初和瑪莎通好那是看朝廷的面子。但後來之所以和瑪莎親厚的,十個裡頭七八個都是衝她的豪爽去的。人家有錢,任性啊。
周唯心看那侍女走遠了,小臉兒上才露出無奈的神色來,長長的嘆息了一聲。
錢如意看著他,頗有幾分心疼,卻又無可奈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