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呸呸呸……”花如月頓時慌張起來,仰天禱告:“童言無忌,童言無忌。”又轉頭瞪著錢如意:“你作死啊,那皇上老人家也是咱們能夠隨便耍笑的?我說的是咱們玉匣關內的天,周正周侯爺。”
錢如意輕嗤一聲:“他算什麼天。他要是天,那皇帝該是什麼?”
花如月一噎,轉而擺手道:“我不和你抬槓。你就是個被關在籠子裡的金絲雀,那外頭的事你是一點兒都不知道。”
“那你倒是說說。”
“在咱們關內,周候爺是天,陸大人是地。你明白了吧?”
“怎麼一個天,怎麼一個地呢?”
花如玉才要開口,忽而想起什麼:“我偏不告訴你。想套我的話,沒那麼容易。”
錢如意道:“那你能不能告訴我,是誰找的你?”
“我聽不懂。”
“咱們倆現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,你不願意說就算了。”
花如月瞪眼:“你個死丫頭,竟然敢要挾老孃?”
錢如意閉上了眼睛,一副你不說我還不愛聽的表情。
花如月向外頭看了看,又縮回車中,伸腳蹬了蹬錢如意:“別睡了,你都睡了兩三天了,再睡真的睡死了,老孃找誰哭去?”
錢如意道:“是你不和我說話的。”
花如月道:“我告訴你罷了。是一個姓懂的婆子找的我。不過我卻是明白的,那董婆子不過是個奴才,背後賣你的人,其實是周夫人。”
錢如意意外道:“你是說,周夫人早就將我賣給你了麼?”
“你以為呢?要不然,你覺得我會無緣無故的救你?實話和你說了,要不是你求死,等宴席結束,你便是我的了。董婆子可是說了,任憑我怎麼使喚你都行,就是不能讓你好過了。可見你多招人恨。”她說著,忍不住笑起來。
錢如意道:“你既然知道我招人恨,怎麼不由著我死了?何必救了我連累自己和我上了一條船呢?”
花如月毫不猶豫道:“感覺啊。”她有幾分得意道:“我的感覺是很準的。你跳了水,別人不心疼,我心疼啊。你可是我真金白銀買下的。看在銀子的份兒上,我也得撈你啊。
那湖看著不大,卻很深,暗流很急。我好不容易在水裡找到你,浮出水面才發現被衝到牆外頭了。後來,看見周候爺也發了瘋的找你,陸大人也發了瘋的找你,我就知道我肯定捅馬蜂窩了。
我要是把你藏起來,讓那倆人不管誰找到,估計我都難逃一死。要是把你交出去,周夫人肯定得要我的命。我只好帶著你先離開這裡,避避風頭。”她說到這裡,看向錢如意:“你到底什麼來頭?我總覺得我能從你身上大賺一筆。你和我說說,我也不是非要把你賣掉的,話說我真的、真的很喜歡你。要不是走投無路,我真的不會賣掉你。”
錢如意苦笑:“你不是都看到了麼?我就是一個死了的人。誰能活著不知道好好活呢?所以,你的決定是很正確的。和我扯上關係,確實不妙的很。要說能從我身上大賺一筆,大約也是可以的。大不了等到了京城,我賣力表現一些,你好多多講個價錢下來。”
“你不願意說就算了。”花如月倒是十分放得下:“做我們這一行,要想活得久,活得滋潤,就不能事事都打探的那麼清楚。知道的越多,死的越快。你不說也好。不過咱們可說好了。你的命現如今是我的,可不能再尋死覓活。等到了京城,你無論如何要精神著些。我那老相好可是有錢的很,我好問她要一個大大的價錢。也算你報了我的救命之恩。從此以後,咱們一拍兩散,各不相欠。”
錢如意點頭:“行。”
從長水縣到京城,千里迢迢。花如月指著錢如意賣個大價錢呢,所以好吃好喝的,並不難為她。沿途倆人還有心情看看風景,講講典故。
只是道路崎嶇,實在難行。錢如意的身體根本就承受不住,不免怨言:“這破路,朝廷也不說修一修。”
每每此時,花如月便會笑道:“朝廷哪裡顧得上這個?”
錢如意心裡明白,朝廷現在捉襟見肘,確實顧不上修路造福百姓的事情。說不得還得在這崎嶇顛簸的道路上向前挨。只要不死,就挨一天算一天唄。
至於那求死之事,如今早已時過境遷,既然不用非死不可,為什麼非要想不開呢?
顛顛簸簸走了快一個月,才到了京城。話說這不是錢如意第一次上京了。卻還是第一次感慨萬千。京城和之前已經大不相同。原來還是城牆外頭的地方,不知何時成了一個偌大的彷彿市鎮的樣子。那人來人往,比昔日錢如意在城內看見的坊市還要熱鬧。錢如意不得不感嘆,胡大郎不愧是做生意的高手,如今看來,將這天下當作一個買賣來經營也是不錯。
至少,百姓們有吃有喝,生活漸漸富足起來,總比那缺衣少穿的時候好的多。錢如意盼望的正是這樣的光景,天下百姓盼望的也正是這樣的光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