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陣冷冽的風吹來,撲的她差點兒背過氣去。她掙扎著想要坐起身。
趙豐收將她扶起來。
驛站的大門空洞的敞開著,一個燒鍋的老嫗無措的站在那裡。在近了就是馬車,而後是地上雪地上一灘殷紅的血跡。
一瞬間,錢如意的呼吸幾乎又要停止。幸虧有趙豐收在後面挺著她的脊背,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。那種從內到外的痛,無法用語言形容,彷彿簡單的呼吸都變成了刀,剌得她鮮血淋淋,支離破碎。
“人……人呢?”她顫抖的幾乎找不到自己的聲音。
趙豐收咬了咬下唇將她緊緊擁入懷中,安撫道:“沒事,都沒事。都沒事的。”
“人呢?人呢?”錢如意整個人幾乎都要崩塌下來,涕淚交流卻哭不出來。
趙豐收道:“沒事,真的沒事。陸子峰還活著。你放心,陸子峰還活著。”
聽到這句‘陸子峰還活著’錢如意所有的無助和悲痛,頓時就化成一股噴發的岩漿一般,奔湧而出。她張開嘴,哇的一聲嚎啕大哭:“這是怎麼回事啊?這是怎麼回事啊……”
別說她,這種事換成誰都難以接受。前一刻夫妻二人還你儂我儂,下一刻就驟然離散,生死不知。
趙豐收道:“沒事,所有人都追去了,定然能將陸子峰安全帶回來。”話音未落,卻見錢如意眼睛上翻,再次昏死過去。
等錢如意再次醒來的時候,已經處身在驛站的客房內。一個修長的身影背對著她站在窗前:“師兄……”
那身影微微一震,好一會兒才緩緩轉過來,並不是陸子峰,而是趙豐收。
錢如意忽然間就覺得眼前這個趙豐收好生的陌生。他那渾身的憨氣不見了,似乎換了一個人一般。
但是,下一刻,他那冷靜默然的形象就被打破了:“如意……我……我們……怎麼辦?”
錢如意差點兒沒再次讓自己苦死過去,指望趙豐收能改變,比指望太陽從西邊升起來還難。如今陸子峰下落不明,生死未卜,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。倘若她死在這裡,誰去將陸子峰找回來?誰照看孩子?
想到這裡,她掙扎著往起爬。無奈她身體本就孱弱,經此一劫更加的虛弱,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。而趙豐收那個木頭,就遠遠的看著她跟個離水的魚一樣在床上撲騰,連手都不搭一把。
錢如意撲騰了好半天,把自己累了個大汗淋淋,這才勉強爬起來,下地的時候才發現,腳上還穿著鞋。也就是說,趙豐收那個木頭,將她扛回屋子之後,就這樣囫圇個兒的扔在床上了。不過這樣也好,她正虛弱,正好省去彎腰穿鞋的麻煩。
她勉力站起身,只覺得天旋地轉,眼前的一個趙豐收,恍惚間變成了好幾個,在她眼前晃來晃去。她知道,這是因為她受了刺激太過虛弱的原因導致的。
可是,能怎麼辦呢?這裡除了趙豐收一個傻子,就她自己了啊。
她拖著腳步,努力讓自己走的穩當一些,正常一些:“走,咱們回。”
趙豐收根本不問往哪裡走,回哪裡去。似乎從小到大,只要是錢如意說的,他就毫無異議的服從。
從驛站的客房到大門外的馬車,不過短短的路程,錢如意卻彷彿走過了千山萬水一般的艱難。好不容走到馬車前的時候,渾身已經汗如雨下,衣裳都被汗水打溼了。
她看著那對於她來說,原本就很高的馬車,一瞬間就又有種要崩潰的感覺要升上心頭。剩下她一個人的前路實在太難了,那怕是爬上眼前這輛馬車。
再沒有什麼時候,想這一刻這樣,令錢如意厭惡自己這副軀體了。
“如意,你不要這樣,我害怕,不知道該怎麼辦。”趙豐收滿是倉惶的聲音傳入耳鼓。錢如意這才發覺,她在打自己。趙豐收被她這一近乎瘋狂的舉動給嚇得,臉都白了。
錢如意胸中一腔的憤懣、無奈和無助,瞬間都衝著眼前這個空有一副過人皮囊的男人。她衝著他大吼:“你還是不是個男人?你要是個男人,就不要總問我怎麼辦?我怎麼知道該怎麼辦?我能怎麼辦?”
趙豐收緊緊捉著她的雙臂,以阻止她再次傷害自己的行為:“你說,我都聽你的。”
錢如意低吼道:“我不要你都聽我的,我需要人幫助啊。我想要我師兄在身邊。你什麼都不會,什麼都不行,什麼都要問我。我已經自身難保了啊。”
趙豐收眼圈一紅,張了張口卻什麼都沒說。下一刻,他彎腰將錢如意抱起,送到馬車上:“陸子峰能做到的,我也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