錢如意透過車簾的縫隙向外望去,只見周正一人一騎,手握一杆銀槍,銀甲白袍棗紅馬,佇立在不遠處的沙丘之上。一雙濃眉微蹙著,眸中彷彿蘊藏這萬千愁緒一般。
這樣一個人物,換了那個女子不心動呢?
錢如意收回目光,無聲的低低嘆息。今生,她註定和這位白袍將軍無緣了。
王氏卻已經被周正的風采傾倒,雙手捧心:“呀,都說北定候長的凶神惡煞,簡直都是胡說八道。侯爺明明長得比陸先生還要好看幾分的。”
聽到陸先生仨個字,錢如意心裡就真真發悶。她出來已經好些天了。也不知陸子峰和常雲容……
錢如意胸口越發的發悶,頭也突然痛起來,張口乾嘔了兩聲。
凝翠見她臉色不好,擔憂道:“你怎麼了?”
王氏這時也顧不上看北定候了,轉回身道:“能不能是懷孕了?”
錢如意搖頭:“不是。估計是這些天累著了。不舒服的很。你們先不要說話,讓我靜一靜。”
王氏和凝翠雙雙點頭。
錢如意將身縮在棉被下頭,就這樣渾渾噩噩的回到長水縣。
常雲裳從金山縣回來的時候,是將姐妹二人的嫁妝都帶回來的。所以,她不缺錢。她父親又是長水縣令,想要辦什麼事很容易。
她這次去玉匣關轉了一圈,和前一次偷偷摸摸從金山縣回來不一樣,似乎巴不得見個人就告訴人家,她是北定候周正的女人了。她爬上了周正的床。
她又是不缺錢的。因此,買房置宅等等一切事宜,都辦得相當的高調。
大約是嫌錢如意在這裡礙事,而且錢如意回到長水縣之後,也確實身體不舒服。常雲裳拐著彎想轟她走,她便也順勢走了。
回去的路上,錢如意便總是恍恍惚惚的。
她心裡很害怕。即怕陸子峰真的和常雲容好了,又怕陸子峰沒有和常雲容好,怪她自作主張,多事。
越到金山縣附近,她就越害怕的厲害。她來到這世間將近三十年,還從來沒有什麼事讓她這樣害怕過得。以至於到了後來,她每一時每一刻都頭痛難耐,嘔吐不止。
短短几天時間,原本就不怎麼豐腴的她,瘦得都脫了像,奄奄一息了。
將王氏和凝翠可是給嚇得不輕,發誓再也不帶她出來了。
好不容易回到家裡,得知陸子峰出門公幹去了。不在家。錢如意懸起的一顆心這才稍稍落地。
常雲容親自做了精緻的粥飯來,碰到她的面前。錢如意看著她恬淡的神色,有些開口問她些什麼,又不敢開口。止不住就落下淚來。
常雲容慢聲細語的撫慰了她好一會兒,錢如意才打起精神,吃了兩口東西,沉沉睡去。
正睡著,忽然聽見啜泣之聲。
她睜開眼睛來,只見陸子峰坐在床邊,握著她的手,雙目赤紅。眸中淚意尚存。整個人也是憔悴的不像樣子。
一瞬間,錢如意心中的懼怕早已不知跑到哪裡去了,她撲進他的懷中,哭道:“你怎麼這麼傻?你是男人,不過是多要一個女人而已,有什麼要緊?怎麼就把自己折磨成這樣?”
陸子峰也緊緊回抱著她,哽咽道:“我要真的做了,你可還有命在?”
錢如意緊緊揪著他的衣襟:“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,我不是一樣活不下去嗎?”
陸子峰默然。許久道:“這官,我不做了。”
錢如意道:“就算你不做了,他也未必肯放過你。”
陸子峰渾身一顫:“你見到他了?”
錢如意點頭。
“他怎麼說?”
“他什麼都沒有說。”
陸子峰再次默然。很多時候,說了反而是放下了,什麼都不說才是放不下。
錢如意道:“他不殺你,大約正是因為你如今的身份。所以,你無論如何不能放棄現在的身份。你不但要做官,還要做好這個官。
讓他忌憚,不敢對你怎麼樣。而我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