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什麼意思?”陸子峰不幹了:“難道到了現在,你心裡還是惦記著你那老臘肉麼?若果真是如此,那次你怎麼不就和他一起走了?”
錢如意反駁:“難道只許州官放火,不許百姓點燈麼?”
“我是男人。”
“我還是女人呢。”錢如意說完了,忽然意識到什麼,指著陸子峰:“你從心眼兒裡瞧不起女人是不是?”
陸子峰自然不會承認,可也不否認:“你見哪個女人守著自己的丈夫,心裡還想著別人的?”
錢如意道:“你不要東拉西扯。你只管明白的說,是不是看不起女人?”
陸子峰仍舊顧左右而言他:“男人就算心裡想著,也是有分寸的,知道什麼是能做,什麼是不能做的。女人能嗎?多半是有了新歡,就連自己姓甚名誰都不記得了。”
錢如意指著他的鼻子:“陸子峰,你說這話可就過分了啊。你還是跟你娘一個姓呢?有本事,你不要姓陸,我才真的佩服你了呢。”
陸子峰撥開她的手:“不要總拿那沒蹤影的事情來說。那件事,也就你會相信。你看看老王爺,再看看我。哪裡像你,聽風就是雨。可見女人的定力就是不如男人的。”
“你怎知老賢王就不相信的?他不說肯定是有他自己的道理。”錢如意說著,恍然大悟:“我懂了。你急著做王孫,不見老王爺來認你,你心裡著急了,拿話來擠兌我消遣。”
陸子峰又急了。不但急了,連臉色都白了:“錢如意,我白認識你了。”說完甩袖就往外走。
錢如意毫不示弱:“我還白認識你了呢?”
才走到門口的陸子峰,忽然轉頭甩過來兩個眼刀。
錢如意下意識一驚:“你想幹什麼?”
陸子峰咬牙:“讓你記住你是誰的女人。”說著反身又走了回來。
錢如意見他真急了,立刻就舉手投降:“我錯了,我錯了。您是青天大老爺,您說什麼就是什麼。”
陸子峰簡直要被她氣死了:“錢如意,你太過分了。我若不是青天大老爺,你就想怎樣,就怎樣嗎?”
“爹,娘,開飯了……”笨笨的聲音忽然從外頭傳了進來。喊的那叫一個響亮,那叫一箇中氣十足。這小子的嗓門兒隨錢如意,又清亮又利索。
陸子峰一怔,臉上顯出氣急敗壞,又無可奈何的神色來。
錢如意指了指外頭:“娃在叫咱們吃飯呢。”
陸子峰指著她的鼻子,壓著嗓子,咬牙切齒道:“你等著。”說完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,平息了一下胸中的怒火,這才向外走了。
錢如意看著他的樣子,暗自在心裡嗤之以鼻:“偽君子。”確實,陸子峰在外人面前,真的是彬彬有禮,行止得體的人。可是一旦面對錢如意,就會原形畢露。
錢如意深深為自己默哀了一把。而後也抬手整理鬢髮,整理到一半,忽然省起自己現在這個樣子,和陸子峰何其的相似。她下意識的又自嘲一笑,這才整理好鬢髮,又檢視了衣服有沒有不妥當的地方。這才走出門去。
錢家是莊戶人家。莊戶人家有個習慣。為了省燈油錢,除了冬天,其餘時候都會在院子裡藉著傍晚的天光吃晚飯。陸子峰孤家寡人一個,所以,雖說是錢如意嫁給他的,一應習慣都還是依從了錢如意的生活習慣。
錢如意沒有什麼太明顯的階級意識,家裡所有的人一向都是在一張桌子上吃飯。
這個時候,胡大郎、小白、阿青包括丫丫都坐在院子裡的飯桌前,幾雙眼睛齊刷刷的看著錢如意。不用說,之前陸子峰走出來,大約也是接受了這一洗禮的。
不過,要讓著些人失望了。錢如意生的白淨,但是臉皮卻一向很厚的。她只是略微的尷尬之後,就十分自然的走到了飯桌前,招呼還在灶下忙碌的七嫂:“嫂子,吃飯了。別忙了。”
七嫂從灶下端著一筐白麵饅頭過來,看了看陸子峰,又看了看錢如意,見兩人面色如常。她這才稍稍舒了一口氣。
“娘,丫丫說她也想學寫字。”笨笨嘴裡塞著饅頭,都沒耽誤他說話。
陸子峰頓時就拉下臉來,呵斥了一聲:“食不言,寢不語。”
笨笨腦袋往回一縮,低頭吃飯。
不過,陸子峰的話對笨笨有用,對別的人可就不那麼好使了。尤其是胡大郎。他原本是這些人裡話最少的一個。一天裡也少見他說幾句話。這時卻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。向錢如意道:“許久沒有聽你講笑話,講一個來聽。”
陸子峰一梗,但是並沒有說什麼。胡大郎是這些人裡頭本事最大的一個,武功高,眼光刁鑽。有本事的人一般都被人特別的尊重些。陸子峰對胡大郎就是這樣。
錢如意看見陸子峰吃癟,自然是不願意的,因此道:“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