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老王爺和陸子峰的身影都走出去看不見了,老太妃才長嘆了一聲:“男人啊……”她搖了搖頭:“我也習慣了,反正就當個傻子罷了。”說完轉向錢如意:“你也回吧,看好孩子。沒有什麼比一家人好好在一起更美滿的事情了。”
錢如意有些擔憂,問道:“您呢?”
老太妃笑道:“我都跟了老王爺六十多年了,還有什麼是撐不住的呢。”老太妃的笑容中滿是寬容和恬淡。
錢如意下意識的跟著模仿起來。
老太妃看見她緩和下來的神色,滿意的拍了拍錢如意的胳膊:“回吧。”
錢如意向著老太妃端端正正行了一禮,而後轉身往外走。走到門口,轉頭看過來的時候,只見老太妃正含笑目送她呢。錢如意這許多日子有些彷徨鬱悶的心,瞬間就踏實起來。
她抬腳出門,往跨院而來。
如她所想的一樣,陸子峰還沒有回來。
她將七嫂叫來,囑咐了幾句,讓她帶著丫丫去四伯家暫避。七嫂聽了,堅決不同意。
其實,七嫂理解的也對。如果經略司這樣一個位高權重的衙門都不安全,平民百姓家裡豈不更不安全。
陸子峰隨後回來的,像個沒事人一樣。但饒是他偽裝的很好,錢如意還是看出他的異樣來。往日只要陸子峰不說的,錢如意定然不會問。可是,從老太妃那裡回來之後,錢如意忽然就改變了主意。
陸子峰是她丈夫,憑什麼他的事情,他想瞞著,自己就任憑他瞞著?那她這個媳婦和外人又有什麼區別?
因此,錢如意看見他就應了過去。陸子峰走走哪裡,她就跟哪裡。一副,只要你開口,我就一直跟著你架勢。陸子峰明顯有心事的樣子,好一會兒才發現錢如意的意圖來。有些無奈道:“你為什麼總跟著我?”
錢如意反駁:“我不跟著你,怎麼夫唱婦隨?”
陸子峰焦灼起來,又轉了幾圈,實在有些扛不住了:“如意,不是我什麼事都不肯告訴你,實在是……”一語未完,他忽然臉色一變,整張臉都煞白下來,哇的一聲吐了出來。
錢如意往後一跳,才讓自己的褲腳倖免於難。
七嫂大驚著跑來:“這是怎麼了?病了麼?”
陸子峰擺手:“沒事。”
七嫂急道:“這還沒事,那什麼叫沒事啊?”慌忙轉頭去喊人:“阿青,阿青啊……”
阿青應聲走來。錢如意抬頭看去,只見那小姑娘臉色泛著隱約的鐵青色,神情也有些不正常。
七嫂正著急,渾然不覺,催促阿青道:“你快去叫你哥哥,或者喊胡大……”
陸子峰堪堪止住嘔吐,有氣無力道:“不用,誰都不用叫。我沒事。”
七嫂還要堅持。陸子峰向錢如意使個眼色。
錢如意走過去,讓七嫂不要擔心。同時閉了房門,將滿臉驚慌的七嫂和一臉鐵青的阿青全都關在了門外。走回來,給陸子峰倒了一杯水來漱口,又拿手巾給他擦一擦。
陸子峰喘息了好一會兒才稍稍平靜下來。
錢如意問道:“到底怎麼了?”
她不問還好,她一問,陸子峰再次趴下腰就吐,恨不得將腸子,肚子都吐出來一般。
錢如意更迦納悶兒:“你到底怎樣了?怎麼好像懷了孩子一樣。”
陸子峰已經連苦膽水都吐出來了,求饒的擺了擺手:“你就別問了,容我緩一緩。”
錢如意只好作罷,自去將陸子峰嘔吐的汙穢之物收拾了。轉回來的時候,陸子峰已經闔著眼睛,無力的躺在了床上。
錢如意記著老王爺的吩咐,將笨笨叫到跟前。拘著他,一家三口就在屋內待著。
陸子峰緩了好一會兒才稍稍緩過來,自言自語道:“倘若老王爺所料不虛,怕是有一場惡戰。”
錢如意有心再問問他到底怎麼了,見他十分蒼白的樣子,於是作罷。
對於那追魂令一事,錢如意心裡其實並不怎麼緊張。就像她無數次和陸子峰說的那樣,她對於已知的東西,總是害怕不起來的。但是,為了孩子還有陸子峰,她還是決定待在屋裡。
這一日,說過的快也快,不過依舊是一日三餐。往日陸子峰忙碌的時候,她在家裡這是這樣度過。可要說這一日過得慢,確實也慢。滿院子的人,都拭目以待的等著那追魂令主的出現。話說這世上最消磨人的,除了等待,還有什麼呢?
“嗚……”幽夜之中,忽然響起一個沉悶幽咽的聲調。
錢如意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來,側耳細聽:“是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