先是她自己悶不住,一天三次往縣衙跑。漸漸的,每天一早就跟著她小白,隨同陸子峰一起往縣衙裡應差了。
錢如意相信陸子峰的人品,但是不相信這個世界的男人。
這個世界,男人喝花酒狎妓都能說成君子風流。那不要臉的程度可見一斑。
但是,又能怎樣呢?
如今的錢如意,身邊除了七嫂,當真是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。老賢王倒是樂意她時不時的過去陪著老太妃坐一坐。但她心裡的憂思,能和老太妃說嗎?
顯然是不能的。
“京裡來信了。”這天,陸子峰在接連七天沒回家後,回到家裡得第一件事,就是將一封開啟的書信交給錢如意。
很顯然,這書信他是看過得。
不知為何,錢如意心裡突然就很不是滋味,懶懶道:“你直接告訴我信上說了什麼不就行了?”
陸子峰道:“是凝翠給你,你還是自己看吧。”
錢如意將信紙抽出,忽然明白陸子峰為什麼不肯說了。原來是凝翠生了。生了一個兒子。信中說道許多閨中女兒的話。陸子峰一個大男人,自然是不好說出口的。
錢如意將信看了一遍,不覺替凝翠感到高興:“她總算守得雲開見月明。這下好了。母子平安了。”
陸子峰卻默然了片刻:“你說,這件事要不要告訴衛先生?”
錢如意一怔:“這是你師父的家事,怎麼要咱們去說?”
陸子峰點頭:“也是。”他和衛善的關係,總是避不開要提起彼此的。可是,每次陸子峰在錢如意麵前提起衛善,總有一種低人一等的感覺。彷彿衛善的無恥,令身為徒弟的他顏面掃地,因此抬不起頭來。
錢如意看著他,看了很久。沒有再說話。陸子峰也默默的更衣就寢。明明夫妻二人誰都沒有說什麼,可就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疏離在二人之間瀰漫開來。
錢如意心裡越發不是滋味,轉個身留給陸子峰一個後背。
陸子峰本能的想要跟著她轉身,但是看見她的背影之後,便有默默的躺了回去。
錢如意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,等她醒來的時候,陸子峰已經不在身邊了。
“如意,出大事了。”七嫂從外頭進來:“陸先生神機妙算,沒動一兵一卒,活捉了土匪一百多口子。現正押解在衙門外頭,等著賢王爺發落呢。”
錢如意驚訝道:“有這等事?”要知道,昨天陸子峰迴來,只說了凝翠來信這件事,別的隻字未提。
七嫂道:“千真萬確。那些狗賊,現在都在衙門外頭捆著呢。圍了好些人。”
錢如意道:“他怎麼做到的?”
七嫂搖頭:“我可不知道。”
錢如意穿起鞋子就往外走。她的大伯母,就是死在土匪手下,還有村裡的鄉親,好些也是死在這些土匪手底下。她要去看看,那些都是怎樣一幫禽獸。
七嫂跟在她後頭:“你慢些走。那些狗賊都上著綁繩呢,跑不了。”
錢如意一口氣衝到跨院的角門處。因為她們一家,沾老王爺的光,現在都住在經略司主院旁邊的跨院裡。平日進出,都是從跨院的角門裡走。
錢如意要出門從角門走在正常不過。可是,當她走到角門後的時候,忽然有止住了腳步。
七嫂不解:“你怎麼又忽然不走了?”她望著錢如意,忽然道:“我明白了,你心裡害怕是不是?那些惡人都被捆著呢,不用害怕。”
錢如意悶聲不語,轉頭就往回走。
七嫂還跟在她後頭笑:“看你那膽小的樣子吧。”
錢如意回到屋裡,在椅子上坐下:“我不去看了。”
七嫂道:“不去就不去吧。”轉身便要去做飯。
錢如意道:“我不去看,不是我害怕,只是我不想去。”
七嫂笑道:“我知道了。”
看著七嫂離去,錢如意心裡越發的沉悶,彷彿壓著一塊巨石一般。她在椅子裡坐了一會兒,索性起身躺在了床上。
也不知躺了多久,模模糊糊的正要睡去。忽然覺得好像有什麼人闖進屋裡。她猛然驚醒,低喝一聲:“誰?”
屋內空蕩蕩的,哪裡有人。只有門簾微微晃動著,似乎被風吹拂的一般。但是,下一刻,一股淡淡的幽香飄入鼻腔。錢如意心裡咯噔一下,快速的起身,連鞋子都沒顧上穿就跑到了門口。掀簾向外望去,房頂上晴空依舊,連絲雲彩都沒有。
“怎麼了?”七嫂掂著飯勺從屋裡跑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