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在家中的事情,簡單也不簡單。每日裡,家務事雖然都有七嫂一手操持,不怎麼用她動手,但是照看兩個孩子,四個老人的任務都是她的。尤其是開年笨笨和丫丫都四歲了。錢如意琢磨著給倆娃開蒙。
陸子峰的學問好,但他顯然是沒有功夫來教導家裡的倆娃的。錢如意倒是什麼都知道一些。可就是那字兒寫的,忒對不起觀眾。她就不明白了,明明那橫平豎直,一撇一捺她都認識,看著也沒什麼難得,為什麼就到了她筆下就變得歪三扭四起來。
總之,家中這些事,忙得她暈頭轉向,不亦樂乎,外頭的事她一概不打聽也不問。
但是,並不是她不問,就真的會像她祈盼的那樣,平安無事。
從朝廷成立經略司之處,疾風驟雨就已經開始醞釀。
衛善想要在經略使的位子上無所事事的坐著,顯然也是不可能的。錢如意不知道老賢王是不是做了什麼。才進三月,衛善就一改常態,要在周邊州縣上報田地、人口等等資訊到經略司。
因為他和葛世文擠在一個小小的縣衙內,確實有些擁擠。老賢王將原來經略司一應吏房主事,並一干下屬,全都召回經略司衙門裡來坐班。
等到天黑,依舊回縣衙門裡睡覺去。
而且,這位老賢王,別看年紀大了,可是精神非同一般的好。每天比雞起的早,比那啥睡得還晚。經略司裡,連正堂主事衛善算著,每天起早趕來應卯,那老爺子就已經氣定神閒的坐在正堂上等著了。因為經略司這是初初開張,一應事務雜亂繁瑣,最不缺的就是事情做。
有這位老爺子坐鎮,衛善都不敢喘大氣兒,更別說那些吏薄了。
大家一天裡馬不停蹄的忙碌著,沒幾天功夫,那些賦閒了一年多,養的白白胖胖的吏薄們,就有些扛不住了。由儉入奢易,由奢入儉難嘛。
再熬了幾天,就有身體差,心態被熬崩潰的病倒了。
老爺子理所當然的就把掃大街的陸子峰給劃撥過去填坑了。而且這個坑填的,衛善心服口服,啞口無言。
再等幾天,又病倒一個。老爺子從他帶來的那些聽閒書的人群裡,扒拉扒拉,找了個年輕身體好的,又給填進去了。
經略司裡的那些老油條一看,這架勢,老賢王是有備而來啊。照這速度下去,不用半年,這些人的差事就都丟完了。而且你還沒話說。誰讓你沒有那個能力勝任呢?
你幹不了,還不許別人幹麼?
於是,剩下的吏薄,就算再苦也都不敢輕易的炸毛。一個個跟牛一樣拼命往前拉。過去一年耽誤的事情,短短半年就整理的初露眉目。
因為有老賢王坐鎮,外頭的這些小風小雨暫且還吹不到錢如意這裡。可是,大約是應了一句話,樂極生悲。四月裡,爺爺的身體明顯不好起來。也許是老人家看錢如意如今的日子,很是過得,放下心來的同時,渾身的精氣神也就散了。開始還能認清人,後來就誰都不認識,整天喊著要回家。
陸子峰現在跟著在經略司裡做事,忙得不可開交。錢如意便和七嫂一起,帶著孩子陪爺爺、奶奶回了元寶村。
老宅被錢五郎賣的,只剩下三間茅草房。因為常年不曾修繕,也搖搖欲墜。但是,爺爺執意要住回老宅子裡去。
叔伯們只好將那茅草屋子簡單的修繕了一下,先將爺爺安置下來。但是,安置下爺爺和奶奶,這裡就沒有多餘的屋子給錢如意和七嫂居住。
錢如意看著眼前的情景,別提有多心酸了。
她無論如何不會拋開爺爺、奶奶到別處休息。只能在地上臨時打個草鋪。
正收拾著,忽見趙豐收遠遠的站在門外的一棵老樹下,默默的向這邊看著。
七嫂見了,心裡有氣,就要去趕他走。
錢如意將她拉住:“都過去的事,我都不在乎了你還糾結什麼。”
七嫂憤憤道:“我就是氣不過。當初都說好了的,他怎麼能說變卦就變卦?”
錢如意道:“都是命罷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