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伯拉著四伯和小七,壓低聲音道:“吃完飯,你倆就走,回村叫上那兄弟幾個,不要停留。牽上家裡的牲口,要是路上有人追趕,不計你們兄弟哪個,騎上牲口就跑。只要有一個活著,咱老錢家的根就沒斷。”
小七頓時又要哭起來。
大伯攥著他的手腕,呵斥道:“不能哭。男人流血不流淚。以後,咱們老錢家的興旺都在你身上了。”
小七隻能強忍著淚水:“大伯,怎麼就這麼嚴重了?”
大伯嘆息一聲:“誰讓咱是沒權沒勢的小老百姓呢?就算咱們有天大的冤屈,可要是真的腦袋掉了,就補不回來了。這事咱不敢冒險,也不能冒險。”
正說著,四伯母端了飯菜進來。
大伯招呼錢如意:“如意啊,你也過來吃飯吧。”
錢如意悶悶道:“是我的錯,害大家這樣。”
大伯搖頭:“你是個明白的孩子,怎麼說起糊塗話來了。小九的死怎麼能怪你呢?他能生心害你,有今天也是遲早的事。就怕真到了那個時候,他犯了大事,連逃命的機會都不給咱們留啊。這是天要收他,誰都不怪。”
話雖如此,錢如意心裡依舊很是難受。過去二十多年,她雖然吃過苦,受過累,也曾見識過人性的陰暗,可是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,直面那陰暗,無處躲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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偏偏這其中的黑暗和苦澀,除了陸子峰又是無人能懂,不可訴說的。
一家人默默的吃了一頓飯。吃完飯之後,四伯就和小七一起走了。除了幾件衣裳和不多的盤纏,小七甚至都沒有過多的囑咐七嫂什麼。這一走,真的是不知道此生還能不能再見。誰說村漢無情,小七的多情都藏在他的寡言無情之中了。只盼望眼前之事虛驚一場,他們夫妻再見之時,不過是人生之中的一次小別離。無驚無險,平平淡淡。
四伯母在錢如意這裡等著四伯回來。直到第二天早上,她看見獨自回來的四伯才幡然醒悟,四伯食言了。她這一生,有可能再也見不到自己最小的孩子。
四伯母再也忍不住,一個人在灶下嚎啕大哭。
錢如意反而平靜了下來。
陸子峰下了差事回來,就看見她獨自坐在門後,衝著門口的方向發呆。他輕輕推了她一下:“在想什麼?”
錢如意回過神來,搖了搖頭:“沒什麼。”
陸子峰嘆息了一聲:“眼看著中秋了,閤家團聚的時候,咱們家卻因為我,成了現在這個樣子。”
錢如意道:“三起三落才是一生,這又算得了什麼。”
陸子峰詫異道:“這話不像你說的。”
錢如意平靜道:“人都是會變得。”
陸子峰沉默了片刻:“小九……總不能一直在經略司門口擺著。”
錢如意沉著道:“死都死了,剩下的不過是一具皮囊,擺在那裡和埋進土裡又有什麼區別呢?你該擔心的不應該是他,而是我們。你師父雖說惡毒了些,可是讀了那麼多年的書,裝了那麼多年的聖賢。大概齊還是受了那聖賢書的束縛,所以不夠狠辣。咱們才有了喘息的機會。要是被他反應過來,咱們這一大家子,恐怕都不夠他祭刀的。”
陸子峰默然道:“師父,也是身不由己的吧。畢竟,身在其位,身不由己。”
錢如意對此嗤之以鼻:“你說這話你自己信嗎?”
陸子峰垂頭。
錢如意接著道:“實話告訴你吧,你這話,如言都不信。”
陸子峰將眉頭一揚:“好好的,又扯如言做什麼?”
錢如意嗤笑一聲:“少做那虛情假意的噁心嘴臉,和你師父一個德性,平白的噁心人。衛善肯放你回來,固然有你們不是父子,勝似父子的情誼在,可要是沒有如言的金鎏釵,你這會兒早就在經略司的衙門外,和小九做伴兒了。”
“你是說……是如言替我求的情?”
錢如意如實道:“是,也不是。咱們離京的時候,如言執意要將她在閨中的金鎏釵送給我。我當時心裡存了疑慮。只是沒想到,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。”
陸子峰整個人消沉下去:“如今這般情景,我又能奈何?你若是害怕,就走了去吧。”
錢如意將眼睛一瞪:“放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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