錢如意聽出他語氣中的醋意,壓抑在心頭的不滿頓時爆發:“有區別麼?”
陸子峰的眼眸沉了沉,但是因為是在大街上,所以沒有再多說什麼,而是吩咐凝翠:“你們先回去吧。”
凝翠道:“你不回去麼?”
陸子峰已經轉身:“我走著回去。”
凝翠還疑惑:“怎麼先生看著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呢?”
錢如意忿忿道:“讀書讀傻了唄。”
不管怎樣,趙豐收這一車糧食就彷彿及時雨,暫時解了陸子峰的燃眉之急。甚至認真講起來,也救了錢如意一命。
胡大郎說他三兩天能回來,但其實來回用了六天時間。這已經是非常快了,尋常人坐車,也得走十天半個月的,還得是快馬加鞭,路上不出插曲那種。
錢如意不知道胡大郎是怎麼把那薄薄一疊《花木蘭從軍》給賣出去的,更不知道賣給了誰。只知道,他把那兩張紙賣出了天價,整整一百兩銀子。
有了這一百兩銀子,接下來的日子大家才寬裕了很多。但是,也只是熬到衛善到來,陸子峰才得以卸去肩上的責任,鬆了一口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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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為去冬路遇大雪,耽誤了行程,所以,陸子峰雖然為了這個經略司新衙門費勁心力,但是嘉獎是沒有的。那衛善說得好,如果不是看在他和陸子峰師徒一場的分上,陸子峰一個翫忽職守之罪是跑不了的。
聽到這個訊息的錢如意,氣得差點兒沒當場就提個擀麵杖去找衛善理論。
但是,這些日子,陸子峰心力憔悴,她也跟著耗費心神,她那小身板早已不支,沒等別人攔她呢,自己先倒了。這一病就是半個月。等她好起來的時候,那氣性早不知道被病魔折磨的消散多久了。
陸子峰的俸祿恢復正常了,可是之前他為了安置那些提前陸陸續續到來的經略司的典吏,執事們欠下的帳,衛善給他來了個一概不認帳。那些債主全衝著陸子峰來要賬了。
陸子峰是個君子,斷然不會做出賴賬的事情的。因此上,日子還是過得焦頭爛額。更有甚者,因為陸家經常有債主光顧的緣故,衛善以陸子峰風評不佳為由,將他好不容易當上的主薄給擼了。雖然他還是九品的官階,卻讓他去馬房餵馬。氣得錢如意在家裡指著衛善辦差的正堂,罵了好幾天。她算是看出來了,衛善就不是個人玩意兒,成心不讓陸子峰好過,想要把他從經略司擠兌走。
陸子峰也是一籌莫展。
胡大郎道:“這樣不行。這一家老小,總得先填飽肚子。”
陸子峰無奈:“百無一用是書生,我如今實在無計可施。”
胡大郎笑道:“你守著個財神奶奶,怎麼總說這樣喪氣的話呢?前兒那《花木蘭》雖然只賣了一百兩,可是一入京城就掀起一片浪潮。如果再有一個,定然不止這些銀子。你若是想安心做個財主,還是很輕鬆的。”
陸子峰根本不信:“你就不要安慰我了。就是之前那一百兩,我都不信你是真的賣那典故得來的。”
胡大郎指著他:“這就是你的不是了。讀書人有風骨自然是好的,可要是自高自大,不把別人看在眼裡,就是你的不是了。你難道沒有聽說過一字千金這個詞麼?”
陸子峰道:“那是求字,和這典故有什麼關係?”
“我說你自視過高,這就是了。難道筆墨文采,還有高低貴賤之分麼?你老實說,你心裡是不是很是瞧不起如意的文采,所以不肯承認?”
陸子峰頓時翻臉:“如意是我妻子,你一個外男怎好這樣直呼她的閨名?”
胡大郎並不懼怕他,冷笑一聲:“我一向這樣,你也不用裝腔作勢來嚇唬我,我是不吃那一套的。如果我真的要對她不敬,也輪不到你什麼事情了。你只說,是不是我說到你的痛點了,所以你才惱羞成怒?”
陸子峰沉默。
胡大郎道:“那就是了。你也不是真心的待她,自然是看不見她的好的。”
陸子峰反問:“難道你就能看見了?”
胡大郎搖頭:“如隔千山萬水,遙遙一望而已。”
陸子峰有幾分頹然道:“那你可知道,她也是不肯全心全意對我的?”
胡大郎搖頭:“你這個樣子,可是讓人看不起的很。難道你差事丟了,連往日的品格都丟了麼?怎忽然變得這般斤斤計較,小肚雞腸?”
陸子峰嘆道:“我原來以為我不會計較。可是,越是到了後來,越是身不由己。就算她多看了誰一眼,多提了誰一句,我這心裡都跟鈍刀割了一般的難受。”
胡大郎抱臂斜倚在門柱上,眺望這遠天的雲彩:“這種事,我是沒有辦法給你任何建議的。因為我也不懂。”
陸子峰道:“你說,咱倆到了最後,會不會成為敵人?”
胡大郎轉頭:“那誰說得準。”
陸子峰愣了許久:“我去找如意。”
胡大郎伸手拍了怕他的肩膀:“不過有一點你可以放心,我胡大不是那齷齪的人,最起碼不會幹那雞鳴狗盜之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