於是,錢如意點了點頭:“多謝。”
周正一笑:“客氣。”
錢如意從北定候府走出去的時候,趙豐收還傻愣愣的站在府門外等她。那兩名周正派來護送他們的衛士,倒是看著比趙豐收更像要長途跋涉的人。
趙豐收看見錢如意出來,頓時高興的咧開嘴就傻笑開來。錢如意走到他面前:“走吧。”
趙豐收點點頭,跟在錢如意後頭就走。
那倆被周正派下來護送錢如意和趙豐收的武士反而傻了眼,攔住二人道:“你們就打算靠著兩條腿走回去啊?”
錢如意反問:“那要不怎麼回去?”
最後,那倆武士自己掏腰包,僱了一輛板車給趙豐收趕著,一行四人這才啟程離京。
才出了城門,就聽有人呼喚:“如意,豐收……”
錢如意在板車上順著聲音望去,只見陸子峰揹著包袱快步走了過來,毫不客氣的將包袱往板車上一扔,將身一歪就坐在了趙豐收身邊:“你們怎麼這樣慢,我都等了快倆時辰了。”
錢如意奇怪道:“你怎麼知道我們今天離京?”
陸子峰道:“知道就是知道,哪有那麼多的為什麼。”說著又催促趙豐收:“豐收,走了。趕路了,要不然恐怕會錯過宿頭。”
錢如意道:“你不是要留在京中科考麼,怎麼忽然有要回去?”
陸子峰道:“科考是要科考的。可是,這種事急也急不得的。朝廷三年開一次科舉,中間這三年,我自己一個人在京中,又有什麼意思呢?不如回金山縣去,那裡我熟識的人還多一些。”
錢如意道:“那你考過了童生和秀才了麼?不是說,要考到舉人,才能考進士,進士考的好,才能進殿試麼?”
陸子峰笑道:“看不出,你一個小姑娘知道的還挺多。你說的沒錯,普通人要想致仕,說不得要將這些全都考一遍。可是,我不是普通人啊。我爹孃可是為了大業江山,灑盡了最後一滴血的。”
錢如意恍然:“原來如此。我還以為你要參加科考,要從頭考起呢。”
陸子峰道:“原本我也是打算這樣憑自己的真本事去一層,一層考過的。後來我想通了。憑什麼別人可以靠著祖蔭,要風得風,要雨得雨。我就非要把日子過得那般坎坷呢?我爹孃捨棄性命為我留下的一點點便利,我為什麼要辜負?這又不是白白得來的。”
錢如意笑道:“這話我愛聽。正是這個道理。”
陸子峰揉了揉肚子,別開了這個話題,望向趙豐收道:“豐收,有沒有帶乾糧,我怕錯過你們,一早就在城門外等候,都沒顧上吃飯,這會兒快要餓的前心貼後背了。”
趙豐收憨憨道:“有的。”將他的包袱扯過,掏出一個饅頭來,遞給了陸子峰。
陸子峰接過,狼吞虎嚥的開吃。
趙豐收驚愕的看著他:“陸先生,您……”
陸子峰嘴裡塞著饅頭,含糊不清道:“不要叫我先生,你要是不嫌吃虧,也叫我一聲陸師兄吧。”
錢如意看著他的吃相,忍不住呵呵笑起來:“陸師兄,你的斯文呢?難道肚子太餓,都拿去吃了麼?”
陸子峰好不容易將嘴裡的饅頭嚥下:“斯文?斯文能填飽肚子麼?我一早就那倆字兒撕吧撕吧,扔茅廁了。”
錢如意忍不住哈哈大笑:“陸師兄,你噁心不噁心?你在吃東西啊。”
陸子峰一邊將白饅頭嚼的津津有味,一邊道:“這次回京,給我觸動很深啊。我原本以為,我已經夠慘了,可是這一路看來,比我更慘的人比比皆是。和那些連日子都過不下去的人相比,我有白饅頭吃就已經很不錯了。別說是說話,真到了飢腸轆轆的時候,就算守著大糞,嚥著糠菜都能津津有味你信不信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