錢如意一笑,因為她目中淚意未曾乾透,顯得無比淒涼哀美。但是她又不像那尋常女子,柔弱膽小。於那悽美之中又露出一些兒決絕果敢來:“先生大約是不曾知道我往日的名聲。我是什麼都不怕的。”
中年人依舊捉著她的手腕不放:“那麼還請姑娘體諒一下許某人的處境。此事倘若鬧將來開,須知受累的並非姑娘一人。”
錢如意抬眸:“你可連夜走去。”
中年人眸色漸沉:“姑娘真的決意如此麼?”
“否則呢?”錢如意眸中寒光鬥顯:“橫屍此樓,血濺五步麼?”
中年人這才鬆開她的手腕,向後退了兩步,望著錢如意鄭重的躬身一禮道:“實不相瞞,今日之事,累及姑娘至此,大約許某也是其罪難咎。姑娘是爽快君子,許某也就不遮遮掩掩。當日婚宴之上,許某對姑娘一見傾心。曾向家中嫂嫂透露心跡一二。今日跟隨兄嫂來到這葛家村,專是為姑娘而來。”
錢如意眸中寒意更濃:“這麼說,是你叢中作梗,引我來此?”
中年人連忙道:“並不是。許某人承認,初見姑娘風采,許某人確實有些許輕慢之心,妄圖以小星之禮,與姑娘成一世歡好。如今卻是萬萬不敢再有那樣的打算。
姑娘品貌見識,令許某欽佩。許某願以三媒六禮,鄭重迎娶您為主母正妻。還望姑娘不棄。”
錢如意冷笑:“真以為我們莊戶人家的女兒,就什麼都不知道嗎?你嘴上說的好聽,要以主母正妻之位娶我,可是卻又勸我忍氣吞聲。須知我若是真的忍氣吞聲,過了今夜就算渾身是嘴都說不清楚,到了那時,也只好做個吃黃蓮的啞巴,什麼苦都咽在肚子裡,任憑旁人左右。”
那中年人有些發急起來:“姑娘要許某怎樣才肯相信,許某真的字字發自內心,並無半句虛言。”
錢如意眉毛一挑:“你走你的陽關路,我過我的獨木橋,就是咱們兩個,各自成全了。”
中年人道:“你獨身一人,定然吃虧。”
錢如意聞言,頓時心底黯然。怔了片刻,將那長劍在兩臂間橫抱了,學著男人的樣子,向那中年人躬身一禮:“倘若你明日聽到我身死的訊息,勞駕給我在村口豎個牌坊。錢家生養我一場,我不能走的不明白,令身後家人受累。”
中年人道:“何必呢?”
錢如意嘆息一聲:“還是那句話,人在家中坐,禍從天上來。”她說完,決絕的拖著那把劍就出了房間而去。
因為是年下,葛家府裡到處燈火輝煌。錢如意這是胸中怒火激盪,和先前快要凍僵的時候完全不同。她拖著那把劍徑直就去了二太太的院子。
大年下的,除了嫌點燈費油的熊氏院子裡烏漆嗎黑,早早關門落鎖,其他院子裡的人其實多數都還沒有睡。
二太太門房看門的婆子看見錢如意氣勢洶洶拖著寶劍過來,先是吃了一驚,緊跟著就要去將寶劍奪下。錢如意揮起長劍一同亂砍。那些婆子也惜命啊,紛紛躲避。她趁機拖著長劍就衝進了二太太的屋子。
二太太和幾個女兒正在吃酒玩耍。錢如意一把就掀翻了她們的炕桌,掄起長劍就要去砍二太太。
二太太嚇得尖叫一聲,一下子癱軟在炕上,被她的兩個女兒拖開。
二房院子裡頓時鬧將起來,主子不像主子,奴才不像奴才,東突西跳,呼叫連天:“錢如意瘋了,錢如意殺人了……”
葛雲生聞訊趕來的時候,滿院子人都已經亂了套了。二太太嚇得鞋都沒有穿,被幾個閨女攙扶著跑在院子裡。要知道,這可是大年下啊。
誰家過年不想祥和如意呢?葛家還是當地數一數二的大戶呢,大年節裡讓一個丫頭片子喊打喊殺的給攪鬧的一團糟。別說葛雲生本來脾氣就不好,就算他是神佛,這會兒都按壓不住心頭的怒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