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景行掐著時間草草結束,用小毯子裹著她放沙發上,收拾幹淨自己,要去上班了。見她小半張臉埋在毯子裡,露出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看著自己,他意猶未盡,有些憋悶,更多的是無奈,走過去掐住她的臉,“你今天在家還是去哪?”
“試鏡,秦導在籌拍一部關於販賣兒童的公益電影。”顏子意聲音低低的,有點啞,半靠在沙發上軟得不想動了,想叫他把果汁拿過來,又猶豫,怕他真氣炸了。
徐景行看看她,起身將果汁和沒吃完的水果沙拉都拿了過來,用小銀叉叉著喂她,“補充點水分。”接著才問:“秦守宜?”
“嗯。”顏子意齒間炸出清甜的果汁,喉嚨舒服些,“我一會兒去試鏡,但公司希望我接另外一部,片酬更高。”
“你想做什麼就去做,其他的還有我。”一句話透著縱容,隱著無奈。
徐景行將她倆手從毯子裡拔.出來,讓她自己抱著碗,“我去上班了,你出門注意記者。”
“徐景行。”看著他疾步離開的背影,顏子意突然叫住他。
徐景行握在門把上的手一頓,回頭,“怎麼?”
顏子意差點脫口道“快了”話到唇邊卻生生熄了,看著他,只說:“記得吃飯,別忙忘了。”
娛樂圈物慾橫流,滋生貪婪,迷失自我,她一路狂奔,一路追求,再回頭看,離最初那個自己好遠,究竟想要什麼?不知道,一直被浮華名利俘獲著。
讓她更害怕的是,不拍戲了,她還能幹什麼?她還會幹什麼?年少時的夢,都快忘了。
他問她還要多久,她想說快了,可這個“快”沒有明確界限,她也不知道是多久。
——送祁陽和祁月離開那天,天沒亮他們就出門了,到雲山寺時天矇矇亮,小和尚剛結束早課,撐著下巴坐在殿前的臺階上,一臉悲春思秋。
他沒料到這個時間會看到顏子意,有點小激動,連老神在在的“女施主”都忘了叫,也沒施禮,像個真正六歲的孩子,蹦躂著小短腿就沖過來。
“子意姐姐,你今天為什麼來得這麼早?”
山上霧氣未散,一路攀上山打濕了頭發,衣服也有些潮,顏子意摸摸他的小光頭,“我們來種樹。”
小和尚看看徐景行提著的樹苗,又大眼巴巴地看向顏子意,“我可以為你們帶路。”
畢竟年紀小,正貪玩的歲數,卻每天誦經打坐沒有娛樂,顏子意牽起他的手,“跟著吧,別摔跤。”
她事先讓老顏幫忙徵求方丈的同意,地方已經選好了,在雲山寺後的一處小山坡上。
徐景行走在最後,怕這一大一小會摔,位置不高,沒多久就到了。
兩株冬青並排種著,小和尚捧著泥土,一抔一抔拍在樹根上,小模樣認真。
“咦~這是什麼?”
小和尚低下頭去看,不知從哪被他翻出一隻死了的蝴蝶,他瞅了瞅四周,撿起片青綠色的大葉子,小心翼翼地蓋住蝴蝶。
安頓好蝴蝶站起來,拍幹淨手上的泥土,因為位置巧,他正好面對著倆株冬青,雙手合十,小臉稚嫩卻很虔誠,嘴皮子一動一動不知念誦什麼經文,大概是送別的。
等他結束了,顏子意問:“你剛才誦了什麼?”
“《往生咒》,希望亡者業障消除,福慧增長,離苦得樂,早生淨土。”
東邊的天色愈發明亮,陽光噴薄而出,金燦燦的光亮落在兩株冬青上。
徐景行輕摟住顏子意的腰,拍了下。她回頭看他,眼中有淚,早說好的,今天不哭,笑著給他們找個歸屬,她忍住淚,看著那倆株小小的冬青笑了。
業障消除,福慧增長,離苦得的真好。
這裡遠離塵囂,他們就安安靜靜地待在這兒吧,有鳥叫,有蟲鳴,聽聽風,曬曬太陽,挺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