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頭漸高, 下山的路不好走, 小和尚左手牽著顏子意,右手牽著徐景行, 小步邁得肆無忌憚。
快到寺廟,他突然問:“子意姐姐,我是爸爸媽媽生的, 還是佛祖點化的?”
顏子意被問得啞然,祁陽祁月有他們的執念, 小如淨空也有他的困惑。人生在世, 連自己的根在哪兒都不知道, 也是可悲可笑。
“子意姐姐?”小和尚仰著光頭,拽了拽她。
已經走到平地,顏子意半蹲下來,看著他烏溜溜的大眼說:“你是愛你的人帶你來到這個世界,你有一雙和她一樣漂亮的眼睛。”
“師傅說萬物皆空, 希望我能尋得一處淨土, 所以叫我淨空, 可空的要什麼淨土啊?想不明白,我去經書裡找, 我想我可能是青煙變的,可能是書中字靈, 也可能是小花小草小狐貍被佛祖點化的。”小和尚稚聲稚氣地說完, 煞有介事地嘆了口氣,“悟不透, 悟不透。”
顏子意忍俊不禁,他看的恐怕不是佛經,是聊齋吧。
徐景行也沒忍住笑了,摸著他的小光頭,“你是零食被佛祖點化,幻化成的零食.精。”
小和尚莫名被這句話點亮了眼睛,立馬看向太陽,目光又沒著落地亂瞟,不知在看什麼。
小孩子心性不定,顏子意沒多想,還蹲在他面前,“在廟裡開心嗎?”
小和尚兩手拍拍鬆垮的僧袍,“何為開心?我執,是痛苦的根源,心無執念便會開心,算了,不想了。”
他倒是豁達,顏子意單方面的心疼持續不下去,問:“你悟透了?”
“噓~”小和尚嫩生生的食指豎在唇邊,“大悟無言。”
顏子意哭笑不得,“早齋過堂的時間應該已經過了,我們去看看還有沒有吃的。”
“你們去吃吧。”小和尚一後退,一轉身,小短腿邁得飛快,幾下跑沒了人影。
“淨空從小就在寺廟?”徐景行向她伸出手。
顏子意搭上他的手,借力站起來:“我爸來廟裡做飯的時候他已經一歲了,聽說大概是一個月大的時候被丟在寺廟門外,今年六歲。”
徐景行:“要是人販子不至於把孩子丟在廟裡,吃力不討好。父母不想要孩子的話,最可能拋棄在福利院,這個年代還把孩子丟在寺廟,有點奇怪。”
“是啊,小小年紀什麼都不知道就出家了,除了誦經唸佛練練字,沒有其他機會受教育。”
徐景行問:“要不要採集他的dna,說不定能找到父母?”
顏子意苦笑:“他的父母把他丟在廟裡,不是不知道他在哪,要是想認他,早就找來了。”
到了齋堂,老顏將白粥青菜端上桌,“一直溫在鍋裡,還是熱的。”繼而又問:“午飯要做你們的嗎?”
顏子意彎唇一笑,“爸,我們今天吃了晚飯再下山。”
老顏搓著圍裙,笑容收不住了,“雖然現在天黑得晚,也別太遲,我提前給你們下面條。”
“好。”顏子意攪著稀飯。
吃完飯,老顏去菜地忙活兒,他們無所事事地在廟裡走,山上的空氣融著沉香,燻得人心境平和。
走到禪房前的小竹林,一片青綠色,風也涼爽,徐景行看看她,還是將幾次到嘴邊的話問出口:“你想過做dna入庫嗎?”
顏子意一愣,沒抬眼,指尖蹭著竹節,不自覺加大了力,“二十多年,太久了,可能...沒用。”
“想找他們就試一次,不管什麼結果我都陪著你。”徐景行將她亂摳的手指握住,顏子意被迫轉了半身,卻還是不看他,就聽他說:“不想試也沒關系,決定不去找了就放下這事,我們好好生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