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到這裡,其便擺了擺手,“這聖旨即刻就發,夜已深,諸位歇息吧!”
話落,其便起身,已然準備離開。
趙宗毅聽的目眥欲裂,看著他準備離開,不由得悲鏘道:“陛下,你是再度學景瑞帝……棄守帝京嗎?”
唰,朝堂寂靜。
當初帝京失守,除了一些奸賊之外,可與景瑞帝的愚蠢決策分不開關係,這是曾經一眾大臣連同趙皇親自論斷過的,如今趙宗毅再提,顯然是將趙皇比之景瑞帝!
而果然……
趙皇倏然停下腳步,其緩緩轉過身,方才和煦、無奈等種種表情全然消失不見,只剩下一片冷肅。
“左相,朕非景瑞!乃啟元!”
“朕可以饒恕你辱朕之過,但自此之後,左相勿要再提及北伐,否則,朕收回太祖賜予你氏族之姓。”
明明趙皇的聲音非常平和,但此刻在眾臣心中,卻儼然雷霆之怒!
而下一刻,還不等眾臣反應過來,卻聽趙皇的聲音再度響起,而這一次,更是彷彿增添了一絲霸道。
“諸位且看……趙國新的盛世,會由朕開啟!”
……
嚴守文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皇城的,他跟隨大流,很多臣子有說有笑,商議著他現在已經聽不懂的國事。北伐似乎在頃刻間成了禁忌,每每有臣子提及,便會有厭惡的眼神朝自己看來。
期間,嚴少文也看到了和他同樣茫然的臣子,他從對方的眼裡,看到了和自己的同樣的困惑,以往的觀念在崩塌,嚴少文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。他一路而走,不知道去往哪裡,只是看到了那些唱著“安寧盛世”的臣子,大笑著走向最豪奢的花樓,那裡號稱有著趙國最美的花魁。
終於,不知何時他走出了那片豪奢之地,身上的官服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脫掉了,燈火不再通明,大部分都黑漆漆的,甚至可以清楚的聞到一些土腥味。
嚴少文現在才發現,原來不知道何時,天空已經飄下雨……
是帝京的那片雨嗎?他如此想著。
忽的,他呆滯的眼神停頓,看向前方。
只見遠處,明明是一座破爛的荒廢亭子,但此刻,卻有不少人駐留,他們甚至排起了長隊,好些人拉著獨木車,上面是裝著的鼓鼓囊囊的袋子。
“這……這是?”
嚴少文不解的看著,原本空洞而茫然的眼神似乎在聚集神采,而恰在這時,有人路過斥道:“你這老小子怎麼空著手來?奶奶的,就這麼捨不得你家那幾口糧?”
“糧?什麼糧?”
“孃的,這人想白擔賢名?”來人破口大罵,“咱們都說好了,少吃幾口飯,省出糧食來運去帝京!你這老小子偷奸耍滑,瞅著是個人,卻幹牲口事?滾滾滾……”
嚴少文眼睛發亮,“糧食……帝京?”
然而,來人不願意再跟他多一句廢話,還是身旁人道:“你是真不知假不知,雲帥攻破了帝京!可朝廷說早就沒糧了,咱們就想著儘快幫著省出來些,一個人省出一天糧,京畿近千萬人省省,怎麼著也夠大軍吃了!”
“說好了有糧出糧,有力出力,你要是沒糧,出個力也行啊,跟著送去帝京……”
“別跟他囉嗦,穿的那麼好能沒糧食?怕是內城的那個老爺來見小妾了!這長途萬里的,還得咱們匹夫幹!”
嚴少文看著他們前去繼續排起了長隊,忽然,他雙眼迷濛,只感覺眼眶微熱,卻是根本看不清前方的人影來。
“哈哈……”突兀的,嚴少文又哭又笑,前方許多人蹙眉回頭,但前者不管不顧,忽的苦笑著跪在了地上,對著他來時的方向,放聲哭笑道:“時至今日方才明白,離開帝京時雲帥為何會說失望……哈哈哈……”
他放聲苦笑,卻是讓前方排起長隊的人紛紛側目,但前者不管不顧,只是突然,“噗”的一聲,一口鮮血噴出。
前方眾人臉色大變,正要前來,但見嚴少文卻字字泣血,彷彿是要吐出他多日來的積憤!
“滿朝公卿!”
“不如匹夫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