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元980年二月,遼國在短暫的整頓後,加封在高粱河之戰中有功的蕭皇后侄子蕭出李為上護軍,以雲州知州王臣鶴為關西部署,集結五部共計七萬人馬,從雲州南下,直逼雁門關。
選擇從這裡進攻的理由是,晉地還有很多不服從宋廷統治的人,而且防守相對薄弱。比起河北的崔彥進,李漢瓊,孟玄喆,楊業更要勢單力孤,更加束手束腳,更加好對付。
唐月輕得知這個訊息的時候,被一口茶嗆到,咳嗽了好久。然後對坐在下首表情不解的楚天詞解釋道:“一群狼難對付,一隻虎難道會好對付嗎?耶律賢和北漢相處這麼多年,竟然不知道楊業如何。”
“老師的意思是……”
唐月輕擦了擦嘴,斜躺在椅子上看著楚天詞笑道:“其實我也很想知道,王臣鶴和楊業哪個更厲害些。”
楚天詞微微詫異的問道:“老師要坐山觀虎鬥?”
“楊業對我來說,非敵非友,沒有必要過於熱切,眼下陛下盯著我和曹彬呢,我如果伸手幫他,那就是害他,不如靜觀其變。再說了,連個王臣鶴都解決不了,那他也太名不符實了。”
楚天詞皺眉說道:“老師,王臣鶴畢竟是遼國少有的名將,縱使這次被蕭出李限制,但到底握著數萬大軍,若是他真的取了雁門關,晉地本就剛剛平定,學生恐怕再起動亂……”
“不會的。”
唐月輕看著楚天詞的眼睛說道:“如果事情真的不樂觀,雁門關破,我要是王臣鶴,就死守雁門,掌握主動便可。而且我覺得,他會和我想的一樣。”
“老師何以如此確信?”
“你笨啊,雁門關對宋遼來說,不過是個門戶,宋得則隨時能北出大漠,遼得則隨時能擾亂晉地。如果真的要取晉地,就要多線一起推進,只此一路很難攻下山高溝深的晉地,況且西邊的李沂,東邊的那幾個,還有南邊的劉廷讓,哪個是吃素的?”
“那遼國為何要出擊?沒有理由徒耗錢糧啊……”
唐月輕目光炯炯的盯著桌子上的茶杯說道:“有時候攻城不一定是為了掠地,能打擊陛下的威望也很重要,如果在先帝時是大宋攻外,而陛下時是遼國攻宋,那就是另一種意思。這次的行動很可能是政治目的,而非軍事目的。”
師徒二人靜默無語,只有廊下的燈籠隨風搖曳。
得知蕭出李,王臣鶴南下雁門,趙光義立刻派山西周圍的軍隊支援楊業,如果高粱河之戰的敗績是兵家常事的話,那這次遼國攻打雁門,就對他威嚴的挑釁,這是絕對不能輸的。
楊業得到命令後,調集兵馬,連同兩個兒子楊延平,楊延定以及朝廷援兵共分三處,一處由長子楊延平率領出關,隱匿在茫茫大漠裡,相機而動。大部由自己率領在雁門駐守,還有一些由二兒子楊延定率領駐守在兩側山谷裡,防備偷襲。一切既定,就等遼國兵馬前來。
但是,這會的遼國大營裡,正吵得天翻地覆。
吵什麼呢?
權力。
蕭出李今年二十六歲,在高粱河之戰中,追隨父親蕭討古,大破宋軍,多少宋朝名將被他,或者說被他爹追的狼狽逃竄,這讓他有些自滿得意,何況聽說雁門關守軍不到三萬,七萬人打三萬,就是用人往上堆,都能把他們堆死。
王臣鶴不這麼認為。
他覺得遼軍勝在機動靈活,最好能慢慢找機會把楊業逼出來,野外對決,拖垮他,再取雁門,那時一定是易如反掌。放著優勢不用,去碰短板,這不是蠢就是傻。他雖然沒說,但就是這個意思。
雖然二人同屬蕭皇后的陣營,但矛盾不是坐在同一頂傘下就能消除的,尤其是蕭出李這樣眼高於頂的貴族子弟。其實蕭出李也並不是無能之輩,否則蕭皇后也不會讓他掌兵。但蕭皇后的本意是讓他掛個名頭,王臣鶴主導作戰,這樣即能勝利,也能讓蕭出李鍍鍍金。
問題就出在這裡。
蕭出李不想做個廢物,被人看不起。年輕人有志氣是好事,分不清情況,就是豬。他這會就是分不清情況。
“王大人以為本護軍的策略不行?”
蕭出李坐在營帳主位,面色不善的看著王臣鶴。這個漢人,真把遼西當自己家後花園了?
王臣鶴心中苦澀,語重心長的勸道:“上護軍誤會了,下官不是這個意思,只是楊業據城而守,我軍多是騎兵,強行攻城恐怕得不償失,若是力竭氣疲,被宋軍尋得破綻,恐負陛下厚望,娘娘勝託啊!”
蕭出李還未答話,同屬上京宗室的耶律義人,不幹了。
“王大人這是在質疑上護軍?還是您覺得,上護軍的位置應該您來坐?”
蕭出李和耶律義人是兒時好友,如今更是一同領軍,對地方將領看不慣,也是自然。
王臣鶴很想撒手不管。老子一個人守著雲州,一直平靜無事,上次來了個耶律聞差點沒把他害死,這次又來了幾個大爺。可軍國大事,不能兒戲,讓他十分煩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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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眼下這架勢,這幾位爺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了,他只好退而求其次:“既然護軍執意如此,請給我些兵馬,留作預備,以防不測,若有不測,也能接應護軍。”
蕭出李巴不得王臣鶴滾遠點,這個人天天在一旁嘮嘮叨叨個不停,煩都煩死了。
“既然如此,我調兩萬人馬與大人,可否?”
“謝護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