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月中旬,趙光義下令班師回朝,留楊業率舊部留守代州,雁門關。留潘美守晉陽,這次班師並不尋常,撤走的是大部分將領,而非軍隊,潘美駐守的晉陽,留有十萬人馬。
一路上,曹彬和唐月輕都是憂心重重的,因為他們看出來了,趙光義並不想就這樣結束,那個什麼狗日的侍御史崔翰,還說什麼“趁勢未竭,全力攻遼,收復故土”的屁話。
曹彬二話不說就把他的崔家踢出世家門閥的行列,唐月輕也授意高處恭和楚天詞,對崔家處處為難。
原因很簡單,崔翰是為了表現自己,迎合帝心,拿十萬宋軍將士和大宋的國祚去賭,而且唐月輕清楚結局——大敗。
大軍回到東京以後,趙光義加曹彬為太子少師,趙普加封為太子少傅,看似榮寵,卻明升暗降,做了大宋樞密院頭把交椅十幾年的曹樞密使,被新任樞密使陳從信取代,而宰執的位置,也由薛居正,沈義倫和盧多遜分別把守。趙普黯然離場。
文武兩院都經歷了大換血,軍中也發生了大地震,將唐月輕一系的將領全部放到南方鎮守,呼延贊被調到滁州,張恆遠調任西川,韓重登調任岳陽,李沂調回銀州,高處恭,王師定,王玉全部調回東京留守。
唐月輕的地位沒有變化,但事實上沒有能力再去插手北疆事物,整個朝堂頓時被新人代替。
曹彬對這些事並不在意,趙普也沉默不語,唐月輕整日呆在家裡陪著看歌笑研究熱氣球,他也樂的自在。
但是,總有人找不自在。
新任樞密使陳從信,奪取了威戎軍的兵權,換了張平做威戎軍節度使,這一職位一直是由唐月輕或者張恆遠擔任,這是明明白白的挑戰唐月輕的底線,在深思熟慮了很久後,唐月輕忍下了這口氣,因為陳從信背後,是趙光義。
然而,失去了唐月輕的節制,威戎軍不遵號令,甚至公然拒絕張平的指揮,在洛陽鬧得不可開交,迫於壓力,張平不得不辭去威戎軍節度使之職,但趙光義並沒有再安排節度使的人選,這一職位也一直懸而未決。
最要命的是,這次征討北漢結束後,趙光義並沒有賞賜將士,他的本意是想等征討契丹,打下燕雲後一併封賞,但底下的將領們都心中不滿,曹彬別的本事沒有,威望還是很高的,陳從信更本駕馭不住那些以開國元老自居的驕兵悍將們,整個宋軍一團亂麻。
六月,剛剛回到東京的趙光義,突然宣佈北伐遼國。這個訊息讓人猝不及防,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。但各地將領們消極響應,有的收到命令並沒有動身集結,有的雖然出發了,卻在路上磨磨蹭蹭,還有的準時到達指定地點,卻帶了不到一半的人馬。
崇德殿,集英閣。
“混賬!這些武夫們莫不是要造反?!”
趙光義咆哮著砸碎了許多名貴的瓷器和案前的擺件,臉色漲紅,怒不可支!
底下跪著的陳從信,盧多遜,党進,薛居正都低著頭,一言不發,大氣都不敢出一聲。
沈義倫小心翼翼的說道:“陛下……不僅如此,度支司奏報,朝廷糧餉不足,已經無力維持大軍集結,工部來報,說武器儲存已經殆盡,連弓箭都做不出幾支了,若是……若是陛下執意北伐,恐怕……”
“朕,意已決。”
趙光義望著龍椅後面,殿樑上的牌匾說到:“縱使天下人反對,朕亦往。”
六月二十六日,趙光義率大軍出晉地,兵鋒直指燕雲,他親督眾將進兵,攻擊清沙河遼軍,大戰一日,殺敵甚眾,獲馬三百餘匹,遼軍退卻,仍然憑藉險要堅守。
三十日趙光義又督軍攻城,宋軍三百人乘夜登城,被耶律學古力戰所擒,後來又發現並堵塞了宋軍挖的隧道,修守備待援兵。而當時,遼南京被圍,遠近震動,遼國順州守將劉廷素、薊州守將劉守恩相繼率部降宋。
遼景宗耶律賢於六月三十日聞知南京被圍,耶律奚底、蕭討古、耶律斜軫等軍雖未大敗,卻不能進援,只能聲援,於是急忙調遣調任南府宰相的耶律沙率兵往救,其特里兗耶律休哥自薦請纓,遼主便以休哥代替奚底,統帥五院軍之精銳馳赴前線。
宋軍圍攻幽州堅城不下,“將士多怠”,士氣低落。
七月初六,耶律沙大軍至幽州,趙光義督諸路軍攻擊,兩軍戰於高梁河,耶律沙遇到潘美,力戰不支而敗退。然而當時的宋軍連續近二十日不停地猛攻幽州城,士卒早已疲殆,雖然戰勝了,可從中午到傍晚只追了十餘里。令趙光義始料未及的是,耶律休哥率軍出其不意間道而來,人人手持火炬直衝,宋軍不知遼國人數多寡,還沒等到接戰,心裡已經發怵,所以不敢接戰,想憑藉高梁河抵禦。耶律休哥先收容了耶律沙敗軍,派他回去再戰,與宋軍相持,然後與耶律斜軫各自統帥精銳騎兵,從耶律沙的左右翼挺進,乘夜夾攻宋軍,實行兩翼包圍鉗擊之勢。戰鬥激烈非常,耶律休哥身先士卒,身上被孟玄喆重創七八槍,仍舊力戰不退。城中耶律學古聽到援軍已至,也開門列陣,四面鳴鼓,城中居民大呼,響聲震天動地。耶律休哥繼續率部猛攻,這時宋軍才發覺已被包圍,又無法抵抗遼軍的猛攻,只能紛紛後退。耶律沙從後面追擊,而休哥與斜軫兩軍也對宋軍實行超越追擊。宋軍大敗,死者萬餘人,連夜南退,爭道奔走,潰不成軍,趙光義與諸將走散,諸將也找不到各自的部下軍士。孟玄喆見形勢危急,慌忙從村落農戶家裡找了一輛驢車請趙光義乘坐,急速南逃。耶律休哥時已受重傷,昏死過去,不能騎馬,左右用輕車載著他,代他發號施令,繼續追擊。一直追到涿州城下,獲得兵器、符印、糧草、貨幣不可勝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