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賢王府上的東西,在下即便實在金陵,也不曾見過。”
唐月輕臉色複雜的看著李煜,面容憔悴,卻難掩蓋他的俊朗倜儻,身影落寞,卻依舊帶著文人風骨。
“侯爺謬讚了,區區俗物,不值一提。不知侯爺來舍下有何賜教?”
李煜放下青花茶杯,笑著說道“在下只是對王爺的詩詞頗為仰慕,一直以來不能相交,以為憾事,如今國破家亡,卻能與王爺坐而論道,實在是……一得一失……”
唐月輕撇撇嘴,心中想著怎麼把這貨趕出唐府,嘴上卻依舊客氣“侯爺向來居於江南,水土養人,風景秀麗,本王聽說侯爺詩情才覺均是上乘,哪裡值得仰慕二字。”
李煜悽慘的笑了笑,嘆氣道“唐兄弟,我這輩子,算是毀在你手裡了……”
唐月輕瞪大眼睛,連忙擺手“侯爺何出此言?本王又沒有帶兵取你江南,更不曾越過長江……”
“明人不說暗話,若非王爺一力阻擋,當年林仁肇恐怕已經攻取山東,威脅中原了,蓋因王爺,使我幾番失去大將勇卒,又失淮南,只能日益增稅,買賣鹽鐵,以至於……以至於百姓民不聊生,才有此禍。”
你妹的!
唐月輕一臉無語的看著李煜,這貨不笨啊……
“各為其主,侯爺擔待擔待。如今已為宋臣,當恪守臣子本分,勿要再生異心,否則天威所致,雷霆之怒恐怕誰都救不了你!”
唐月輕是好心,可李煜顯然不以為然“官家不過是仗著中原地大物博,強取江南之地,我看王爺心中也頗有怨氣,只是隱忍不發罷了。”
唐月輕眉頭一皺,臉色漸漸陰沉下來“侯爺若是一味如此,汙人清白,莫怪本王無情!”
李煜才覺失言,悻悻不語,良久,又問道“王爺的《明月集》,可都是出自一人之手?”
??
唐月輕心裡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覺“什麼意思?不是本王所作,難道還另有他人?”
李煜抬頭看著唐月輕,眼中透露著詭異“那為何,裡面的詩詞,皆是不同心境,不同風格?”
唐月輕面色不變,這貨做皇帝不行,文學上的造詣確實有兩把刷子,竟然能讀出自己抄襲名人的漏洞來!
“人所處的時間,心境不同,做出的詩詞自然不同,這很奇怪嗎?你覺得不是出自我手,那你找個旁人出來,看看誰還有此手筆,再說了,侯爺莫要忘了,本王是大宋為數不多的異姓王之一,而你,只是個‘違命侯’!”
李煜聞言點頭“確實如此,形勢比人強,真偽倒不急著辨別,在下還有一個疑問。”
唐月輕不耐煩的說道“你說!”
李煜眼神灼灼的看著唐月輕“王爺年紀輕輕,就聲震華夏,從江南到河西,無不流傳這王爺的威名,縱使王爺如今簡在帝心,那後繼之君呢?若是換了王爺是那後繼之君,如此年輕,又如此權重望深的臣子,你會放心嗎?”
“你……”
“王爺不要誤會,在下說這些,並沒有別的意思,純粹是善言,人生快事,無非紅顏與知己,王爺的詩詞,當的起在下心目中的‘知己’二字。所以提醒王爺,實在是不忍王爺少年英雄,似李煜這般落寞離場。”
唉!
唐月輕不由得嘆氣,這傢伙……
“侯爺不適合做國主,做個風流才子挺好的,如今遠離了權力的爭鬥和名利的喧囂,其實挺好的,五代諸帝,皆是武夫,唯獨侯爺,可青史留名。”
“最後一個被滅的國主嗎?似那孫皓,陳叔寶一般?”
唐月輕心中不禁產生了一絲同情,李煜又開口說道“在下離開金陵府江寧城時,曾模仿王爺,做詞一首,王爺可願一聽?”
唐月輕點點頭,正色靜聽。
李煜略微詫異的看了一眼唐月輕,開口吟道“四十年來家國,三千里地山河,鳳閣龍樓連霄漢,玉樹瓊枝作煙蘿,幾曾識干戈?
一旦歸位臣虜,沈腰潘鬢消磨,最是倉皇辭廟日,教坊猶奏別離歌,垂淚對宮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