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王爺為何丟下我只身一人帶病前來江南,又為何棄梅家婚約不顧來此地搶親……”
“管叔,你聽我說……”這位管家隨行身側多年,王璟還是頭一回見他如此嚴厲和生氣。
“王爺如今身患重病,卻還不顧自己的安危,拋下一切回到江南,王爺,您可還想過你在京城的家業,想過你在京城……”
顧及自家主子的顏面,管叔適時地閉了嘴,眼神裡卻是似有刀子一般,狠狠刺向了一旁的淮宋。
淮宋被唬得一愣,從未想過一直低眉順眼的管叔也會有如此不近人情的一面。
很顯然,王璟沒有再去阻止他說下去,這次的舉動過於草率,連帶著管叔跟著受累,這一路來他也一定是受了不少苦。
“我們做下人受些苦受些累又何妨呢,只要主子安康,那便是比什麼都要好的事情。”
這些話是對著淮宋說出口的。
“還請王爺恕我多言,男子漢大丈夫該在外頭立下一番事業,若是耽擱於兒女情長,這情一字就是穿腸毒藥,王爺切莫為了一時新鮮,而忘了自己的身份和使命。”
“淮宋,你先跟家裡人走,我隨後跟上。”他伸手輕輕推了下她。
淮宋眼瞅這番景象也沒有自己插嘴的份兒,管叔顯然異常憤怒,完全不把她當自己人看。
“那我就先走了,你早點回來,我煮梨湯給你喝。”
略略向管叔施禮,直到眼看著淮宋上了馬車,王璟這才開口:“管叔,你不必對淮宋那樣,她不是你想的那種女子。”
“我如何想並不重要,重要的是王爺您怎麼看。”管叔就是太瞭解王璟,以至於有時候該狠下心去教訓和修理卻始終下不去那個手,“王爺自打離宮那日起便是由我一手料理其生活,王爺可還記得這些年的相伴和風雨?”
曉之以情動之以理,若論起修理王爺的手段,管叔比任何人都在話下。
“管叔,你別這樣,你知道的,我根本不可能丟下你不管不問的,這些年怎麼過來的,你跟我最清楚了不是麼,可你不能因為不喜歡淮宋,就拿這些年來的恩情……”
“就是要拿這些年的恩情來要挾王爺,在兩者之間作出正確明智的選擇。王爺,梅家已經知道這件事了,梅家大小姐也清楚了你在江南的事情,你跟梅小姐的婚約,那是太皇太後一手連結的,又經由皇上親自下旨,王爺如今置這二位的準許不顧,為了一位浮萍般的女子,來到了江南,王爺,你可還曉得你在做什麼事情嗎!”
如若說來到江南全憑自己的一時沖動,那麼管叔的這一番話便是從理性地層面上來告訴王璟,他究竟在做這些什麼。
放著好好的榮華富貴不享,偏偏要往火坑裡跳,結局會是如何,不言而喻。
“管叔……”王璟的心中又何苦沒有想過這麼做的後果呢,可是他還是要把這些話告訴他,“在我很年輕的時候,你就教導我做事一定要顧後果,切忌圖一時之歡而釀成大錯,你總是告訴我,不要錯,少犯錯,別做錯,可是自打我來了這江南,我卻發現,我做的每件事都是錯的。假扮成王小八去接近她欺騙她的感情,又假裝若無其事裝作不在乎的樣子,明明她都已經跟我表明了心意,流著淚拼盡一切去挽留我,我還是離開了她。可是直到回到京城,在沒有她的這些日子裡,在每個夢見她的夜晚裡,我才明白,如何阻止我的這顆心,不去痛,不去哭泣,最好的辦法,就是去見她。”
一輩子都在警醒自己要謹慎別犯錯的這個人,一直以來對於錯的理解猶如上刀山下火海,可現在看來,他真的錯了。
有些錯誤,寧願一輩子沉溺在其中,永遠不要醒來,才好。
“這就是王爺這些日子以來的真心話麼。”管叔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樣子,看得王璟忍俊不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