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路上恍恍惚惚,又有些後悔自己做了件荒唐事。她包著冰光劍、一些衣服和銀子,輕聲嘆氣,又叫車夫慢點開。後來下了馬車,僱了匹馬,自己走著。
走了幾日,就到了鄰縣仙源縣。當時正值中午,太陽也大,一時饑渴難耐。進了縣城,往大街走著,抬頭看見一家叫回雁樓的酒樓,看那樣子很有氣派,就進去了。剛進來,一位年輕的小夥計迎上前來熱情招待。木瑩問:“樓上還有座位嗎?”小夥計跟著她上了二樓,滿臉笑容,一邊問:“有,您請。請問您要吃點什麼?”木瑩想也不想,按照平時在家吃過的點,說:“桂花糕酥魚、糖醋排骨、二兩梅花露,溫過,不要花椒,不要生薑。”小夥計說:“好,這就去給你準備,不過這個梅花露不好弄,得稍等。”
她上了二樓,坐下來,放好劍,說:“那好,去吧!慢慢來,我不急。”自己倒了一杯茶水,一邊看著四周,看看樓下,一邊將茶水喝了下去。一杯茶水下肚,稍微緩解了饑渴感。往窗外一看,暗光浮動,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真不少。過了不久店小二把飯菜送上來,她也不管這麼多,張口來就吃。
酒足飯飽之後翻翻錢包,只有可憐的兩個銅錢。一路上花銷太不注意,想不到錢就沒了。現在沒錢買單,正在煩悶,總不能不給錢吃霸王餐吧。抬頭往東首的桌子看,兩個大漢在吃肉喝酒,桌面上放著兩把帶環短刀,大概也是江湖中人。她匆匆瞟了一眼他們兩個,那兩個大漢卻已經注意了。
兩大漢回頭一看,竟然是個大美女,眼神也直了。眼前這個女人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,臉上雖有些風塵之色,但也掩不住一臉的秀色。因此便多看了幾眼。木瑩被他們看得不舒服了,就拍響桌子斥道:“看什麼看!沒見過女人嗎!”其中一名大漢嘿嘿笑道:“小娘子這般美貌還是頭一回。你這眉頭一皺,更有一番風韻,哈哈!”木瑩聽他輕薄無禮,實在怒不可言,手裡握著劍,只要他們再說一句無禮的話就殺過去。樓上又有人因為美色看著她,或是看著她手中的冰光劍,越發讓她不自在了。
兩個大漢是江湖中人,見到木瑩手中劍柄上水晶,起了財心,對他的夥伴說:“我看就那幾顆黃色水晶也要值不少錢。整把劍,更是不菲。”說完就提了短刀過來,抱拳道:“在下李大彪,你我相識一場,不如做個朋友?”木瑩說:“什麼請教不請教的!誰跟你相識一場!”李大彪不動怒,繼續笑道:“在下是姑娘手中的乃是一件寶物,帶在身邊不安全啊!”木瑩仍是冷冷地說:“安不安全也不用你操心。”李大彪繼續說:“不知可否讓我看看?”木瑩被他問得越來越厭煩,忍不住一拍桌子,說:“不行!”
樓內不少眼看著她,也注意到那把劍。不少江湖中人便認出劍的身份了,一個漢子叫道:“早聽聞奎山派端木元劍客的佩劍被搶了,原來在這裡!”不少疑問,難道是這位少女搶了去?李大彪哈哈笑道:“原來是搶來的東西,那我不看也罷!”木瑩聽他譏笑,又討厭樓內的人用奇怪的目光看她,登時叫了出來:“這是我家傳寶物,不要胡說八道。”但沒幾個人相信她的話。
飯店裡甚是嘈雜,觥籌交錯的聲音,吆喝的聲音不絕於耳,這時也安靜下來。一個人又說:“那不是冰光劍又是什麼?要是能還給奎山派的端木元劍客,自然能算上一份交情。”不少人認得端木元,知他武功甚好,要是能與他結好,以後豈不是多一個強勁的朋友?
這時就有一個光頭和尚走上樓梯。光頭和尚眉目慈善,拿著一根禪丈,一邊低頌佛號。木瑩見他是一個和尚,問:“你是哪個廟裡來的和尚?”旁邊就有人低聲說:“這是少林寺的通靈禪師,姑娘你還是放尊敬點。”那叫通靈禪師的和尚微微一笑,說:“貧僧問你,你手中的冰光劍從何而來?”木瑩且不管對方是誰,說:“關你什麼事!”通靈禪師說:“我與那端木元乃是好友,你若不將實情告訴我,就定叫你好看!”
木瑩將劍拔出,說:“怎麼,你們一群人圍著我就是為了這把劍嗎?告訴你們,我不怕。”通靈禪師說:“施主別生氣,有話好好說。”木瑩就罵道:“你這個和尚不好好在廟裡念經卻跑來這裡開葷吃酒!”通靈禪師一聽,激得火氣有點大,一跺禪杖,怒道:“好不知大小的姑娘!既然如此無禮!出口狂言!”李大彪搶上前,說:“讓我來給她點教訓,大師可千萬別動手。”
她本來無意與這幫人結怨,偏偏給這些人弄得厭煩,突然拔劍而出。李大彪突見險招,只好接招。兩人立即打起來,在他們近旁的人紛紛退讓,唯恐為刀劍傷到。李大彪看似四肢發達頭腦簡單,武功卻是不弱,連出三招差點皆中要害。木瑩一開始就碰到個高手,心不由得發怵,拿起冰光劍在身前舞出一個劍圈,讓對方不得靠近。這時旁邊有人議論:“她用的是昆侖派劍法,是昆侖派的弟子嗎?”在場的人見到傳說中的冰光劍出鞘,嘖嘖稱奇,皆嘆見此劍不是凡品。
李大彪武功雖比木瑩高明,但卻吃了兵器的虧。此時刀劍相撞,短刀截短,一時間木瑩也被震得手臂麻痛。她知久戰必敗,不如早些離去,因此翻身跳下樓去。
“別讓她跑了!”有幾個人一喊,立即有人堵住店門。木瑩喝道:“怎麼,你們為了這把破劍還想在這裡廝殺一番不成?好,本姑娘好久沒有動手,今天就殺個痛快!老禿驢,就先向你開刀!”她見通靈禪師正在走下樓梯,正是首當其沖,於是一劍刺過去。通靈禪師武功修為貌似不高,劍寒光劈來竟嚇得面如死灰,也不懂得避閃。這時李大彪上前格擋,將她震了回去。
李大彪喊道:“你到底是何人?”聲如洪鐘,震得木瑩心頭一麻。木瑩笑道:“我乃是在人間瀟灑的仙子。”一聲嬌叱,揮劍向樓梯口的一窩人劈去。冰光劍當真鋒利之極,一劍砍去,所向披靡。仗著手中的寶劍,她士氣大作,越戰越勇,施展玉女十九劍,一片劍光馬上罩在周圍。在場的英雄不是沒了兵器就是害怕她手裡的寶劍,竟無一人上前與她交手。木瑩舞劍累了,身子往飯店外飛去,騎上馬離開。奔了幾裡地,一直沒發現有人追來。
她鬆了一口氣,不敢走官道,便經一個岔口進了小路,走在山與山之間。一連過了幾日在小山道上行走,渴了喝泉水,餓了吃野果和蘑菇。幾天下來,身上皆是汗漬泥漬,卻苦與無處洗澡。她覺得難受,好像全身都爬滿了蝨子。
這天終於碰上了一條河流。那其實是一條山澗,拐彎處有一個深潭,一塊大石頭遮住藍天。水流在這裡盤旋然後才緩緩流去。溪邊的鮮花甚是可愛。木瑩發現了這個地方,當真高興,眼看四下無人,拴好了馬,脫了衣服,走到水中。
此時還是春天,河水還冰涼得很,冷得她連連打了幾個寒顫。過了一會兒這才適應水溫。能洗個澡是她這幾天來最大的心願了,如今心願達成,心情舒暢,情不自禁唱起歌來。
“三月桃花開呀,我與哥啊下河洗衣裳咯,三月桃花開咯……”兩句甫畢,從山道走下一個年輕人,十分英俊,手裡還提了幾個水壺。木瑩大驚失色,趕緊躲到岩石後面,一邊喊道:“你是誰?”那年輕男子說:“我是來取水喝的。姑娘別害怕,我是個正人君子,絕對不做非禮之事。我取完水就離開。”
年輕人恰好是金青立。他與哥哥正往家趕,途中口渴,金青立自告奮勇要為大家取水喝,不料在這裡碰見了木瑩。他取完水,正要離開,忽然笑著說:“姑娘,你唱歌真好聽!”木瑩說:“好不好聽又與你有何幹?你趕快走!”金青立退後幾步,說:“好,我走了,我不看你。再見了。”
木瑩一方面害怕這個男子,一方面又喜歡他的英俊之相。見此人一身正氣,絕對不像壞人,竟就這樣心動了。可她又罵自己:“你怎麼這麼不知羞恥,難道見了一個英俊男子便喜歡上他嗎?”其實她年紀不小了,正是春暖花開之時,用不著刻意抑制。眼看他終於消失了,她也不想洗了。趕緊穿上衣服,回到山道去。
金青立回去後跟身邊的人說了這件事。一人呲牙咧嘴,笑道:“嘿嘿,這女人一定是個小妖精變的,專門來勾引你。”引得眾人哈哈大笑。眾人自然不會相信世上有小妖精這回事,不過對那個美麗女子禁不住嚮往。此時木瑩出現了,全身濕漉漉的,頭發還在滴水。
金青立微笑說:“你來了。”眾人望著她,皆是贊嘆她的美貌。木瑩就問:“你們是什麼人?”又說:“你們別這樣看著我。”
木瑩在路邊面對這麼多男人,耳根發熱,不敢看他們,卻看見金青立走過來問:“敢問姑娘仙鄉何處?如何稱呼?”木瑩不聽他咬文嚼字,道:“我不住在仙鄉,你要知道我姓名,我自然不能隨便告訴你!快讓開!”眾人讓了道,讓她離開。金青立看著她遠去的身影,似乎還在幻想中。金青由就說:“弟弟,我的好弟弟,你不會看上她了吧?”金青立傻笑著不回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