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卓源被懟了一臉,滿臉菜色地看一眼手機,頭疼地揉了揉額頭。
……
三天後,章卓源遞了訊息過來,表示上面已經決定取消針對滅的檢查。廉君這才算是消了氣,主動給章卓源打了個電話,說了幾句安撫的話。
四月的末尾,龍叔和邵建平一起找到廉君,說道:“治療即將進入下一個階段,島上沒有合適的裝置,必須離開了。”
廉君聞言側頭看向窩在書房角落,正痛苦地跟著馮先生補課的時進,點頭應道:“那盡快安排吧,不用顧慮我。”
五月初,眾人登上了回b市的飛機。
到達b市後,眾人沒有回會所,而是直奔大學城的療養院而去——如果沒什麼意外,廉君接下來的治療都將在這裡完成。
長途飛行太耗體力,廉君一到療養院就睡著了,時進安頓好他之後走出病房所在的大樓,坐在外面的花壇上,看著花壇裡開得燦爛的不知名花朵,頭也不回地問道:“五哥,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?”
黎九崢從花壇後走出來,坐到他身邊,說道:“小進,我該回醫院了,那邊來了一個重症病人,我得去看看。”
時進側頭看他,問道:“現在就走嗎?”
“嗯,接我的車就在隔壁大學停著。”黎九崢回答,手掌緊了緊,鼓足勇氣側頭,對上他的視線,問道,“等我忙完了,還能再來看你嗎?”
時進仔細打量一遍他的表情,然後深深看進他的眼裡,直到確定自己從這張臉上,再也看不到任何一點過去那個“黎醫生”的影子之後,才笑著點了點頭,應道:“當然可以,下次來看我的時候,記得給我帶蓉城的特産。”
黎九崢的表情肉眼可見地一點一點明亮起來,抿唇小小地笑了笑,開心地應了一聲,又試探著問道:“那我可以抱抱你嗎?”
時進主動側身抱住他,輕輕拍了拍他的背。
黎九崢立刻回抱住他,好好感受了一下他的氣息,然後剋制地松開手,壓著不捨站起身,從花壇後拿出自己的行李拎上,說道:“那……那我走了。”
“五哥再見。”時進笑著擺手。
黎九崢見他沒有像之前送費禦景離開那樣,提出送一下自己,眼神黯淡了一瞬,不過他又很快重新打起了精神,也笑著朝著時進擺了擺手,提著行李轉身往外走——起碼在離開的時候,他得有個哥哥的樣子,不能太過失態。
“五哥。”時進突然喊住他。
黎九崢立刻轉回身看他,眼帶期待:“怎麼了?”
“在船上的時候,你沖過來,是想做什麼?”時進問著,表情認真。
黎九崢愣了一下,嘴巴張了張,卻沒說出話來。
“五哥,我想知道為什麼。”時進強調。
黎九崢對上他的視線,沉默了好一會,說道:“我是醫生,如果……我或許可以救你,不,我一定可以救你,必須可以救你。”
【我不讓你死,你永遠也別想死。】
時進突然想起了在原主的記憶裡,黎九崢曾說過的這句話。這句話從另一個層面來理解,是不是就是現在黎九崢說的——我一定可以救你。
我會救你,付出我的一切救你,所以你別死,求你。
他彷彿聽到了上輩子走到絕境的黎九崢,那困在心靈的痛苦哀求。
……算了。自欺欺人也好,過度腦補也好,都算了。
“五哥,我原諒你了。”他朝著黎九崢微笑,終於毫無芥蒂地,坦然地說出了這句話,“你想殺我的事,我原諒你了,我不怕你了,也不怪你了,所以明年再一起過年吧,你沒有媽媽,我也沒有媽媽,我們湊在一起,正好。”
黎九崢怔怔看著他,眼眶一點一點變紅,突然低頭用力揉了揉眼睛,說道:“謝謝……謝謝,小進,對不起……我,我會來找你的,明年……不止過年,明年我也會來給你過生日,未來的好多年我都……對不起,我……”
他突然停了話頭,狼狽轉身,加快速度離開了這裡。
時進沒有去追,坐在原地目送他消失在樹影和花叢之後,抬眼看向天空,深吸一口氣,又淺淺吐掉,坐起身,拍了拍屁股上的灰,轉身小跑著回到廉君所在的病房,確定廉君還睡著之後,脫掉外套和鞋子,小心掀開廉君的被子,擠了上去。
“去哪亂蹭了,一股花粉的味道。”廉君突然睜開眼,伸手抱住了他。
時進一僵,低頭把自己悶在他懷裡,不讓他看自己的臉。
“你也就只有這時候會找我撒嬌。”廉君按住他的後腦勺,溫柔地揉了揉,低頭親吻他的頭頂,“睡吧,捨不得他的話,我們下次再約他出來玩。”
時進抱緊他的腰,聞著他身上的氣息,沒有說話。
小死突然開口:“進進,你的進度條降了,到40了。”
時進心絃一顫,忙閉上眼,感受著廉君身上傳過來的體溫,放縱自己在這個溫暖的午後沉沉睡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