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能讓他走,走了就什麼都沒了。
“小進!”容洲中起身去追。
時進直接把匕首投了過去,逼停了他的腳步,然後伸手摸上了門把手。
要完了,真的要完了。
“你這個死胖子!”
聲音掙脫理智從喉嚨裡發出,容洲中吼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,表情一變,彷彿是自己對著時進投了一把匕首一樣,連指尖都開始顫抖。
“不,不是的,小進,對不起……”
“再說一次。”時進卻立刻停步看了過來,眼裡重新亮起了光芒,轉回來靠近他,抓住他的胳膊,說道,“再說一次,語氣再不屑一點,再冷淡一點,你可以的,你可以的,再說一次。”
有一個瞬間,容洲中居然看到時進笑了,那是一種即將解脫的笑,他不明白,他覺得自己像在做一場噩夢,像被人脫光了丟到了大庭廣眾之下,像……像終於要徹底看清自己心底最深處的卑劣骯髒。
不想說,但怎麼可以不說,他的弟弟快要瘋了。
對不起。
“你這個死胖子。”他收斂了所有情緒,擺出高高在上的樣子,用不屑且惡意的語氣說出了這句話。
是的,他就是這樣的,最開始的時候,他就是這麼看待時進這個弟弟的。他是個心裡藏著毒針的怪物,做夢都想把那個幹淨單純的弟弟也拉入深淵。
“你這個什麼都不知道的蠢貨。”
當演員訓練出的速記臺詞能力真是該死的好用。他看著時進漸漸亮起的眼睛和生動起來的表情,保持著臉上的面具,話語不停。
“你可真是可恨又可憐。”
如果沒有時進的努力,他絕對會說出這些讓人心尖滴血的話的吧。
“你要死了嗎,你終於要死了。”
他就是這樣一個糟糕的人,在過去的某個瞬間居然想過時進如果能死掉就好了。
“時家為什麼要多出你這麼一個小孩。”
對不起。
一句又一句,他彷彿看到自己正一刀一刀地切割著時進的心髒,看著他痛不欲生,看著他鮮血淋漓,看著他從希望跌入絕望,從光明走向黑暗。
這些他曾經想過,卻從沒說過,後來便壓在心底假裝它們不曾佔據過思想的傷人言語,原來不是不說對方就永遠不會知道,自己就可以假裝無辜了。有些東西,原來只是想想,都會給對方造成傷害。
時進其實什麼都明白,不明白的是他自己。
“對不起,小進,對不起。”他靠在牆上,疲憊地閉上了眼睛。
就是這個語氣,就是這個表情。
時進屏住呼吸看著容洲中,看著他不停開合的嘴唇,聽著他哪怕是口出惡言,也依然好聽的聲音,記憶和現實慢慢重疊,記憶裡無法回擊的不甘和憤怒慢慢膨脹。
終於,那張嘴停下了,所有來自敵人的傷害都結束了……他,可以反擊了。
呼。
原來哪怕重來一次,他也是有機會為那些這輩子不曾發生過的傷害反擊的。
屏住的呼吸陡然松下,他抬眼看著容洲中,突然毫無徵兆地舉起了拳頭,朝著他的嘴角重重砸去:“去死吧!你個混蛋!”
容洲中被打得悶哼一聲,側倒在地上,然後幹脆就這麼坐在了地上,抬眼朝著時進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