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那頭熊居然真的是時進。
“黑玫瑰佈置的狙擊手已經全部抓到了,有一個狙擊手的攻擊範圍剛好包括了這裡。”卦三掛掉屬下打來的電話,告訴廉君自己剛剛得知的訊息。
廉君表情緊繃,說道:“全部下車,找人。”
彈痕、飄了滿地的垃圾、滾到街邊角落的玩偶熊頭套……找到的東西越多,眾人的心越沉,直到卦九在小巷的垃圾箱邊發現了帶血的玩偶服,眾人的表情才徹底變了。
“衣服上有血,時進受傷了,看位置,應該是肩膀中彈。”卦一把衣服遞給廉君。
廉君接過,也不知是不是被外面的氣溫凍到了,臉色蒼白得可怕,摸了摸玩偶服上的血跡,自己滑動輪椅順著小巷往前走了一段,停在了先一步進小巷尋找線索的卦二身邊。
卦二一腳踩斷橫在路中間的魚線,往前走了幾步,撿起地上一個螢幕碎裂的手機,回頭看向廉君,說道:“是時進的手機。從那邊巷口到這裡有一道男人的來回足跡,時進應該是被人帶走了。”
廉君死死盯著不遠處地面上一灘幾乎和髒汙地面混為一團的血跡,聲音緊得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,眼裡黑沉一片,說道:“找,複制時進的通話記錄,看看他最後一個電話是打給了誰!”
……
時進在滿室消毒水的味道中醒來,意識昏昏沉沉的感受不到身體的存在,眼皮掙紮著撐開一條縫,隱約看到床邊坐著一個男人,又痛苦地閉上了眼睛——不,同樣的畫面他不想再看到第三次,總覺得這種場景後面沒跟著好事。
事實證明,他的直覺超級無敵準。
小死發現他醒了,連忙開口說道:“進進,你身邊坐著的是時家老五黎九崢,他救了你,但他好像也很想殺了你,你的進度條本來降到了700,被他帶走後又漲到了800。你現在位於b市大學城附近的某傢俬人診所裡,診所老闆是黎九崢的師兄,他和黎九崢一起幫你取了子彈,處理了傷口。現在診所裡只有你和黎九崢兩個人,黎九崢還搜走了你身上所有的私人物品,不知道丟去哪了。”
黎九崢?怎麼是黎九崢,他不是給廉君打的求救電話嗎?
時進一懵,眼睛唰一下睜開,然後正正對上了黎九崢懸在他眼前的手術刀,刀尖直指他的眼球。
他倒抽一口涼氣,嚇得差點暈過去,本能地想要往後仰,但身後就是床板,他又能仰到哪裡去。
“果然醒了。”
一道低柔好聽,卻不含什麼情緒的聲音從床邊傳來,之後懸在時進眼前的手術刀被挪開了。
時進嘩一下鬆了口氣,心髒砰砰砰跳得飛快,僵硬側頭,朝著床邊的人看去。
身為時行瑞的兒子,黎九崢的長相自然也十分不俗。
與大哥的端正、三哥的惑人、四哥的銳利不同,五哥黎九崢的長相偏清冷,臉頰輪廓柔和,長眉舒緩,眼尾稍微下垂,鼻樑挺直,嘴唇顏色淺淡,垂眼不看人不說話的時候,會讓人産生一種這人是個憂鬱美人的錯覺。但錯覺只是錯覺,一旦黎九崢抬眼看人,被看的人就會迅速意識到,這個人不好惹,他眼裡常年不散的疏離冷漠感,絕不是脆弱憂鬱的人會擁有的。
黎九崢一點都不憂鬱,正相反,他只會把別人弄憂鬱,比如現在的時進。
這是一個用簾子隔出來的小病房,時進躺在床上,黎九崢穿著一身白大褂坐在床邊,室內只開了一盞燈,燈光慘白黯淡,拉長了黎九崢的影子,也模糊了黎九崢的表情。
時進艱難地吞了口口水,壓下心慌感對上黎九崢似乎什麼情緒都沒有的眼神,小心瞟一眼他手裡握著的手術刀,僵硬地擠出一個笑容,說道:“五、五哥,是你救了我嗎,謝謝。”
“聲音倒是沒變。”黎九崢開口,聲音在空氣裡飄散,帶著一絲涼意,眼神變深,又冒出了那曾讓原主誤會過無數次的奇怪眼神,語氣幽幽,“時進,你為什麼要瘦下來……”
時進沉默——這話怎麼聽著這麼耳熟。
小死嚇得要卡機:“又漲了,進度條漲到850了,進進!”
臥槽!這黎九崢果然想殺原主!殺意還挺濃!
時進的心立刻提了起來,餘光掃到房間窗戶上貼著的福字,靈光一閃,忙開口說道:“我、我就是水土不服!回國後水土不服才瘦的,現在不是過年嗎,我多吃點就會胖回來的,還有還有,五哥,這大過年的,你怎麼一個人在b市,你什麼時候過來的?沒有去陪家人嗎,你一個人在這,家裡人會擔心的吧。”
“900了進進!他身上的氣息好像更可怕了。”小死瑟瑟發抖。
時進噎住,不明白自己又是哪句話戳中了黎九崢的殺心,不敢再亂說,正琢磨著該怎麼挽回一下局面時,黎九崢突然站起了身,走到床頭櫃邊放下手術刀,拿起了一根針管,往裡調了一點藥水後轉回身,握住時進沒什麼知覺的胳膊,把藥水注入了進去。
時進雙眼瞪得眼球都快要凸出來了,想掙紮,身體卻動不了。
“我、我不會要死了吧……”時進在心裡顫抖猜測。
小死也要哭了,說道:“我只能盡量幫你壓制一下藥性,進進你撐住,進度條停在900沒有動,這個藥水應該沒有危險。”
“但黎九崢很危險啊。”時進十分難受。
藥水入體有些涼,時進驚悚地發現隨著藥水的注入,自己居然慢慢開始發困,眼睛控制不住地想要閉上。
“你太吵了。”朦朧的視線裡,是黎九崢慢慢湊近的臉,緊接著自己的臉頰似乎被摸了摸,然後是脆弱的脖頸,“我本來想躲開你的,你為什麼要主動靠過來……”
時進其實已經什麼都看不清了,卻還是勉強睜著眼睛,嘴唇開合,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:“哥……我做錯了什麼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