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程域“蹭”地站起來,臉色也頓時陰沉下來,眼神向下盯著劉慈,“你說什麼?”
“嘀嗒”劉慈頭上大滴大滴的汗滴落在地板上,他連汗都不敢擦了,“小、小人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,家父請了全城的大夫會診,用藥配方什麼的都沒錯,但是童姑娘就是、就是……”
“就是什麼?”
“就是、就是醒不過來。”
“她這樣幾天了?”
“四、四天了。”
徐程域還欲說什麼,門外有人來報,胡人大隊人馬來襲。
他頓住片刻,隨即看著劉慈道:“你先回去好生照看,我隨後再過去。”說完便大步朝外走去,走到門口又轉過頭,看著趴在地上的劉慈,“你聽好了,本王要她活著。”
劉慈戰戰兢兢叩頭,“是是是、小人定當盡力。”
刺史府裡一片愁雲慘霧,劉遠的夫人一聲接一聲地嘆氣,這簡直是來了個姑奶奶嘛!本來還想著給人把病養好了在域王那裡露個臉,現在倒好,臉沒露著,這官還不曉得能不能保住了……姑奶奶啊,拜託你發發善心早點醒,就是要死也不要死在他們府裡啊!
劉遠被這嘆氣聲弄得心煩,長嘆一聲,甩著袖子就出門了。
而鬧得人心惶惶的罪魁禍首童雪卻毫不知情,她覺得自己碰到了話本上才有的事了。她回到過去了,她重新看到了母親,看到了哥哥,看到了父親,她自己也是小小的模樣。
她看著周圍的佈置,認出這是父親帶著他們在延壽山莊避暑的時候。一切都和之前的場景一模一樣,母親仍舊抱著她教她作畫,看著桌案上的白紙,她在心裡默唸,“學畫要從活物鳥兒畫起,因為鳥兒最有靈性最靈動,鳥兒畫好了什麼都畫好了……”
“學畫要從活物鳥兒畫起,因為鳥兒最有靈性最靈動,鳥兒畫好了什麼都畫好了……”
果然!和母親說的一模一樣!她回來了!她真的回來了!太好了!童雪激動得快哭了,她回來了,是不是就能讓母親不死了……
她剛想抓住母親的手,下一刻人就騰空了,是父親,她被父親抱起來了。
“來來來,爹來教你畫山水,這大明天下好看的何止花鳥,爹來教你畫這大好河山。”
童雪任由父親抱著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,沒有和記憶中的一樣摟住父親的脖子,她從來沒想過會再見到父親,也沒想過要以什麼樣的態度面對父親。父親的疼愛確實給過她幼年時期的快樂時光,但是後來他對她們母子三人的不作為也正是對那些傷害的默許,即使他不是直接的加害者,但是視而不見於她來說傷害更甚。她也一直都不明白,為什麼一個人的感情會變得那麼快,為什麼他能做到說不愛就不愛?他不再愛她的母親,不再愛她的哥哥,也不再愛她。那些因為“他的不愛”而帶來的傷害,她放不下。
仍舊和以前一樣,才研好磨,父親就被人叫走了。
父親一走,童雪就撲進母親的懷裡,母親身上讓人安心的味道立刻就把她包圍,她用力呼吸著,想要把這味道徹底聞個夠。
有多久,她沒有見到母親了。
“好啦好啦,不要撒嬌了,你父親忙完了就會過來教你的。”蘇月溫柔地拉開童雪,蹲下身,擦掉童雪臉上的淚水。
童雪看著眼前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臉,再也忍不住,又撲上去摟著母親的脖子,放聲大哭。
蘇月無奈,只能一下一下地拍著女兒的後背,“好啦好啦,不哭了,不哭了,再哭哥哥該笑話你了。”
果然下一刻,哥哥的嘲笑聲就響起來了,“羞不羞啊,這麼大了還哭!”
童雪立刻就扭頭瞪他,她還沒原諒他呢!讓他丟下她!
哥哥大概沒想到她會瞪他,摸了摸鼻子,也湊上來討好道:“乖妹妹,哥哥錯了,哥哥教你山水好不好?哥哥也會畫畫呢。”
童雪淚水漣漣地看著哥哥,他其實也很難,比她還難,母親去世後,一直是他竭盡全力地護著她,他為她受過的懲罰多得她都記不清了,即使到最後也事先為她安排好了退路。想到此,童雪又轉投哥哥的懷抱,鼻涕眼淚全蹭在哥哥的胸前。某小哥哥感覺到自己胸前濕了的時候,已經來不及了。
“母親,妹妹,她、她太髒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