堂兄像被全國通緝的逃犯似的,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,他跟著我拐了好幾道彎,繞個大圈子才來到我車前。
他鑽進車裡,第一件事就是擦眼淚。
“媽的,自由太可貴了。”他絮絮叨叨的,終於又恢復了經常性神經病的狀態。
“你能不能把口罩、墨鏡和帽子摘了?看著跟甲級戰犯似的。”
他掏出一包紙巾,使勁擤著鼻涕,擤完後又把車窗搖開條縫隙,然後偷偷摸摸地把紙團塞出去——本來看不到他的臉,我還怕上當,這下不怕了,素質這麼低,確是本尊無疑了。
“摘口罩?!我都想去整容了!你可不知道有多少人找我!我這張臉,簡直就是那啥——用個不恰當的成語,那就是紅顏禍水!”他激動得語無倫次地說。
我差點兒笑噴了。
“是挺不恰當的。別廢話了,趕緊說說,你怎麼突然就弄了個什麼‘科學會’,還自封個‘會長’的名頭,明天還在蘆橋公園宣傳‘神的旨意’,你這是瘋牛病晚期了嗎?”
“唉,我哪兒瘋了?我就是愛打聽點兒事兒,然後添油加醋在網上碼碼字,博點兒關注,順便掙個叫外賣的錢啥的——哪裡想到就突然火了!”
“等一會兒你仔仔細細講給我聽!”
我開車連著轉了兩條街,堂兄這傢伙現在已經像驚弓之鳥,他一看車前進的方向,頓時就叫了起來。
“停停停!你是想把我送局子裡去吧?!”
“我這不是為了保護你嗎?”
“狗屁!我要真進了局子,那些什麼會員就沒人管了!你給我找個更安全、有自由的地方,比如你傢什麼的。”
“開什麼玩笑,那我不是引火燒身嗎?!”
“為了這個城市,為了這個世界,你做點兒犧牲怎麼了!要是把我安排好,我就把知道的所有資訊毫無保留地告訴你,包括無臉男組織背後的真相!”他言之鑿鑿地說。
“你知道真相?”
“騙你是小狗!要不然他們幹嘛逼著我在蘆橋公園搞集會——我又不是不懂法。”他嬉皮笑臉地說。
我猛地一打方向盤,使勁踩著油門就朝西南方向飛馳。
“哎呀,慢點兒,我午飯都沒吃,開快了反胃……”他嗷嗷叫著說。
我一路貼著限速到了家。到了停車場,他依然躲在車裡,四處巴望半天,確認周圍沒人才下了車,然後催著我一路小跑衝上了電梯。就算進了電梯他也神經兮兮,非得讓我站他身後頭。
“對,就這角度,幫我擋著監控!”
他一路鬼鬼祟祟,那慫樣子簡直一看就是心裡有鬼!好不容易帶他來到門口,我掏出鑰匙,擰了擰房門,瞬間就驚呆了。
——屋裡有人,房門被人從裡面反鎖了。
我第一反應就是華鬘回來了,於是使勁拍門,叫她趕緊開啟。但我剛拍了兩下,就聽裡面稀里嘩啦一陣噪音,然後就聽玻璃窗一聲巨響。
“壞了!無臉男!”我大叫著退後幾步,然後使勁朝門飛起一腳。但那防盜門結實得很,它捱了一腳,只是發出“嘭”的一聲,看起來依然毫髮未損。
堂兄早就嚇傻了,他撒腿就往電梯那裡跑,但跑了幾步又折了回來。
“不行,無臉男聽見你回來,居然跳窗而逃,看樣子興許你還能保護我!”
我見他腦子清醒過來一點兒,急忙指指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