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年輕人走過來,看了他一眼,然後坐在他身邊,使勁脫著裹在腿上的皮褲。他裡面光溜溜的,什麼都沒穿。
“醒了啊?你哥們求人把你抬這裡來了。”那個人說。
“他人呢?”
“不知道,也該回來了吧?誰讓他攤上老虎春那個變態,那老孃兒們能造得很,吃人不吐骨頭,任誰進去都能給你扒皮抽筋。”那人搖著頭說。
古鐘渾身抽搐了幾下。那人換上一套運動服,看著他說:“你這乾巴巴的小身板,以後別來幹這種事,到時候死了連灰都剩不下。”
他說完這句話就走了,古鐘坐起來,他回想著昨晚的一幕幕情景,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。
門開了。古鐘看到曲江走進來。他面色枯槁,眼窩深陷。
“我跟放高炮高利貸)的那群孫子說了,要想讓咱們活著給他們掙錢,就別踏馬再安排這種殺雞取卵的事。”
“你沒事吧?”古鐘望著他。
“沒事,別再問了。”曲江一屁股靠坐在沙發椅上,他閉上眼睛,把頭轉向一邊,躲避著古鐘的目光。
大概是曲江的話起到了作用,後來那夥放貸人的確沒再安排夜總會的活兒。不過沒了這個,還有別的活計,比如派他們去銷贓,去送貨,去清理打打殺殺的現場,去參加團伙互毆等等等等。
最關鍵的是,他們似乎永遠也還不完之前借的那份高利貸。每次曲江問,他們掙了多少錢,那邊都會冷冷地說,早著呢,你們掙的那點錢,連利息都填補不上。
古鐘很絕望,他回想起來,覺得自己的人生就在借錢的那一刻毀了。
他有時候也默默痛恨自己,恨自己當初為什麼不安安分分、庸庸碌碌地在這所渣校混日子,恨自己當初為什麼心比天高,恨自己為什麼非要去跟命運去爭、去搏、去賭、去折騰。
有時候,他也會隱隱約約地對曲江有抱怨。可是,事已至此,他毫無辦法,只能像個沒有腦子的木偶人似的,隔三差五被高炮的人催著東跑西顛,幹這幹那。
至於曲江,自從那天晚上之後,他也沉默了許多。沒有事情的時候,他總是孤零零地一個人坐著,一支接著一支的抽菸,而且再也沒有說過雄心壯志的話。
古鐘也儘量避擴音及金鳳凰的經歷,那天幸虧曲江救了他,否則的話——他不敢想,也想不出來,因為他連戀愛都沒談過。
他只知道,那天回來後,曲江足足發了兩天低燒,而且吃不下東西。別人在宿舍吃飯,他都會不停的乾噦著,衝進廁所,抱著馬桶哇哇直吐。
古鐘也請了假,小心照顧著他,他問曲江,要不要喝點兒熱水。
不用了,曲江說,就讓我這麼躺會兒就好了,我不能多喝水,喝多了上廁所尿不出來。
寢室裡的舍友不知道原委,他們還調侃曲江,說他這麼壯,簡直是金剛不壞之身,怎麼突然病得跟霜打了的林黛玉似的。換作以前,曲江肯定笑著痛罵他們一頓,但這次他只是把頭蒙在被子裡,半句話都沒有反駁。
曲江躺了兩天,這才爬起床。後來,他的目光經常會變得呆滯無比,有時候他會盯著一個地方看上好久。
在凝視的時候,他會不經意地攥著拳頭,把骨節攥得咯嘣作響。最後他往往舉起拳頭,狠狠砸在身前的東西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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