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鐘講到這裡,眼睛又開始變得通紅。
“怎麼不報警?”林瑛問他。
“當時害怕,也沒反應過來。後來被迫幹了不少違法的事兒,覺得更下不來賊船了。”他嘆口氣說。
華鬘此時好像已經看完了電影,她摘下耳機,盯著眼前這個瘦弱的男學生,細細打量著他。
“你聽到他剛才說的話了吧?”我低聲問。
“順便聽了一點兒。”她表情很難看,“你還經常說我暴力。”
我啞口無言,的確,與阿修羅的簡單粗暴相比,人間的暴力更深、更惡、更變態、更摧殘。
“氣死我了——你說有些作惡的人,是不是該直接捶死?”她在我耳朵邊問道。
“可以這麼想,但不能這麼做。”我嘆口氣回答說。
“前因我們大致瞭解了,你先別激動,接著說下去。”林瑛安慰古鐘道。
姜媛媛站起來,又給他倒上一杯熱水。天氣已經熱了起來,但古鐘卻雙手攏著紙杯,好像想在那裡希求著什麼溫度似的。
“再後來,曲江就徹底變了。”他嘆著氣說。
古鐘發現朋友又有了變化,是在他們一次被派去幫人打架之後。
曲江每次打架都不惜力氣,他衝得最猛,喊得最兇,打得最狠,就像在使勁發洩著什麼似的。
當然,他往往也是受傷最多的那個。
一次被派去打架,曲江又衝在最前面。不過這次跟他們之前遇到的不一樣,以前都是舉著棍子板磚互毆,而這次,對方有人帶了砍刀。
曲江衝鋒在前,他肩膀上被劃了一刀,鮮血直流。幸好古鐘一直死命跟在他身邊,他拼死把曲江按在地上,然後抱著他往旁邊一滾,躲過了對手的另一次攻擊。
這一仗他們慘敗,不過對手也沒佔到便宜。有圍觀的群眾見場面血腥,急忙電話報了警。警察來的時候,曲江和古鐘他們已經撤了,而對手還沒走遠,被警方抓了個現行。
僱他們的人叫金老大。兩個人正要離開時,卻被金老大叫住。
“哎,等一下。”他說。
“大哥,還有事兒嗎?他受傷了,我得趕緊帶他去包紮。”古鐘扶著曲江說。
金老大沒說話,他開啟手裡拿著的錢包,從裡面掏出兩千塊錢,塞到他們手裡。
“不行,大哥,他們不讓我們私下收客戶錢。”曲江忍著痛,擺手拒絕道。
“他們——他們算個屁!”金老大啐了一口,“拿著,看傷用!”
古鐘和曲江兩人對視一眼,古鐘伸出手接過錢去。
“小夥子不錯,以後有活兒還找你們。”金老大對他們說。
兩個人又去了校醫院,醫生戴著大口罩,又開始給曲江消毒。
“同學,你這一學期是來收集傷口的嗎?”
金老大給的兩千塊,曲江縫傷口、打點滴花了四百多。他把剩下的錢分成兩半,遞給古鐘八百。
“我不要這錢。”
“拿著,你把我救出來的!”曲江說,“哎,晚上帶你去個地方。”
夜裡,曲江打了個車,兩個人往南到了濱川的城中村,走進一條幽昏的小巷。在那裡有許多女人站在街邊,她們化著濃妝,穿著高跟鞋,背倚著門,門裡面紅燈晦暗。
“嗨,小帥哥,來玩嗎?”一個雙腿修長、穿著黑絲襪的年輕女人朝他們打著招呼。
古鐘心裡有點兒發虛:“曲江,咱們回去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