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喻突然想到的邏輯就是,如果兩人都是目睹黑船的人,那是不是意味著他們本來就是同類呢?
既然是同類,是不是就會像磁石的兩極那樣,無形之中彼此吸引呢?
從那天起,沈喻看言樁開始有了一種不同的眼光。
但無論從哪個角度看,言樁似乎跟“同類”兩字沾不上一點兒關係。
先不說兩人的『性』格,如果把沈喻和言樁擺在一起,讓任何人看上一眼,那個人最後的結論肯定是——沈喻就是那種看上去就註定不平凡的人,而言樁呢,卻怎麼看也是個平庸的傢伙。
不光看上去平庸,言樁做事做人也很平庸,他似乎只想循規蹈矩、平平常常地活著,從來不想做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,也做不出什麼離經叛道、憤世嫉俗的事情來。
他唯一一點與眾不同的地方,就是多年如一日對沈喻孜孜不倦地追求著。
所以有時候沈喻也會很『迷』茫,但她心裡始終有一種想法——或許這個世界上只有他倆才是見過黑船的人。
或許他們兩個都曾經被黑船奪走了什麼東西,對於芸芸眾生來說,唯有他們二人是有過這種獨特經歷的人,只是自己覺醒了,而言樁還沒有覺醒罷了。
從某種角度上來說,他們也是獨特而孤獨的兩個存在,所以他們從內心需要彼此依靠吧——她也依靠著言樁,只是在外人看來,形式是言樁糾纏自己而已。
而這種依靠,從車禍發生、自己醒來後,就愈發得強烈了。
因為就在她邏輯直覺退化的同時,她驚訝地發現,自己的感情卻開始漸漸恢復了。
不知為什麼,她開始有了情緒,開始把自己的情緒發在言樁身上。而且每次當恢復過來,發現言樁對“華鬘”照顧的時候,她都忍不住莫名其妙地醋意大發。
她沒有對付這種飽漲的情感的經驗,所以她有時候接近言樁,有時候又忍不住要發小脾氣,要跟言樁斷絕往來——這也難怪,別的女生可能在青春期就已經走過的路,她卻要在二十多歲開始正式再走一次。
她有些害怕,更有些惶恐,她原來依賴著自己發現邏輯“奇點”的直覺能力,而且這份能力是她自己的,別人搶不走。
但當她發現自己這種能力喪失之後,她生命彷彿唯一能依靠的物件就是言樁了——但問題卻是,言樁是另外一個人,是不依附於自己本身存在的人,萬一有一天,他要離開自己呢?
那她還能依靠什麼?
她不想讓言樁看透自己的變化,她用力維持著跟原來一樣的形象、語言和動作,但她有時候又會情不自禁地想要示弱,所以她跟著言樁去他自己家裡,又帶著言樁去看自己兒時發現黑船的地方。
她想進一步瞭解言樁,也想讓言樁進一步瞭解自己。
而言樁那個傻小子,他顯然沒有意識自己的變化。他還在始終如一地想要繼續保護自己,照顧自己。
但是,自己現在變成了兩個人啊,他想保護和照顧的人究竟是哪一個呢?
每次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,她都會莫名地頭疼,況且,就在自己車禍之後,就在華鬘出現之後,整個魏陽彷彿一下子籠罩在各種詭異案件的陰影裡面,而且這些案件,又模模糊糊地跟黑船有所關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