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莊,別急嘛,讓聞同志說下去。”康副所長一副兼聽則明的樣子,但他心裡其實慌得一筆。
“剛才康所說得對,李唐皇室所用的陶瓷,肯定不是這種民間燒製的陶瓷。既不是皇室,又要用類似王族的器具;既然是僭越,但還營造這麼宏大的地面建築,這說明什麼?”
“說明這個人不是僭越,而是從心底認為自己值得用這種規制下葬。”坐在臺上的一名專家說。
聞牧山臉上仍然毫無表情,他點點頭,表示認可,然後繼續說下去。
“殘跡上器物雖然破損嚴重,但從一些帶花紋的殘片來看,還是能推斷出花紋的最終形態,比如這片——”
聞牧山舉起幾片陶片,又拿出一些照片說:“大家看,這是葡萄忍冬紋,是西域墓葬常見的花紋;這應該是人形龍馬紋,是龜茲國常用的王室裝飾紋路……
“這些其實還不是鐵證,更確鑿的證據,就是墓坑和這個人的頭骨。”
全場雅雀無聲。
聞牧山拿出一張照片來,他正要開口,但隨即被臺上的一名專家打斷。
“會場有投影沒有?”
“有。”薛所長說。
那時候還是老式投影儀,需要從一張透明塑膠板上寫字,然後放大到投影布上。
專家朝聞牧山招手,示意他走上來說。聞牧山倒是毫不慌張,他走到上面,這時工作人員已經開啟了投影儀,垂下了投影布。
聞牧山在塑膠板上簡單畫了一下墓『穴』的形狀,然後放上去說:“大家知道,古代墓室的形狀,要麼是口字型,要麼是工字型,要麼是亞字型,但這個墓室呢,卻呈紡錘型,看上去就像一個陶罐。
“大家知道,火葬入罐是龜茲的風俗之一,不過相對於王室也可以選擇土葬。
“北魏孝明帝時,西遊僧人轉述西域王國的風俗說,‘惟王死不燒,置之棺中,遠葬於野,立廟祭祀,以時思之’,就是這個意思。
“再說墓主人奇怪的頭骨。一九七八年,曾經在昭怙厘大寺發現一處墓葬,葬者為一名女『性』和一名嬰兒,那名女『性』的頭骨扁平方正,跟魏陽古墓的墓主人十分相似。
“《大唐西域記》裡說,那邊的人生了子女,習慣用木枕固定嬰兒頭顱,由於幼兒的頭骨軟,而且正在發育,所以可以改變形狀,最後形成方正的樣子。
“所以,綜合以上推斷,我初步認為,墓主人是一名龜茲貴族,他很可能是原來王室的後代,有王室血統,所以從小固頭,但他最終卻沒有國王的身份,所以做了這種既像陶罐,又屬於土葬的中間墓『穴』,而且上面還立廟以備將來祭祀。當然,肯定也吸收了一些中原的墓葬風俗。
“魏陽當時是荒蠻之地,他大概自認為選此處造墓沒人發現。但地面建築究竟是太顯眼了,野人百姓都來拆取,盜墓賊也紛至沓來,年代一久,拆的拆、毀的毀,整個地面建築也就不存在了。”
聞牧山一口氣說完,臺上的人一個個都聽傻了。文物局那個專家率先鼓起掌來。
“說得好,雖然是一面之詞,但有理有據。”
但兩名副所長臉都憋得通紅,他們也不得不拍了幾下巴掌。
喜歡十惡臨城請大家收藏:()十惡臨城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