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不知道為什麼,他心裡還是有一種隱隱約約的擔心。
柴哲威是在夏天的時候接到西夜國吃人的急報的。
西夜國本來是疏勒人的一支,是大流沙南緣的一個小國,因為深入流沙腹地,所以與鄰國相距較遠,來往也很少。往往都是經行的駝隊遭遇風沙時,他們才會轉向西夜方向暫時躲避。
當時西域各國人都虔誠地信奉佛教,偶爾也有信奉祆教和摩尼教的人,但總體上不多。據說西夜國也曾一直禮佛向善,直到一支來自於闐的商隊發現了西夜國的異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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商隊的首領名叫尉遲乙抗,他是于闐國的一個王子。這支商隊從於闐出發,向西行進,準備將長安運來的物品販賣到更遠的碎葉等地。
他們原來打算在莎車歇腳,但不料路遇狂風和流沙,因此不得不中途北行,想暫避在西夜國都呼犍谷城。
尉遲乙抗已經有七八年未到流沙腹地的西夜國了。他這次帶著商隊轉頭朝北,走了大概一半路程,便驚訝地望見呼健谷城里正在興建一座巨大的塑像。
那塑像剛蓋到腰部,還看不出是哪尊神佛,但目測也已經有三四丈高了。在塑像似魔似獸的雙腿之下,本來就不大的西夜都城顯得如同擺在巨人腳下的一塊棋枰一樣。
商隊所有人都是在仰望塑像的姿態下進入呼犍谷城的。出乎意料的是,城門口卻沒有往日守城計程車卒,而走進呼犍谷城的他們更是大吃一驚。
整個城門口的街道上空空『蕩』『蕩』,寂靜無比,連一個人影都看不見。
莫非城中心什麼慶典不成?
尉遲乙抗懷著這樣想法,索『性』直接帶著商隊的弟兄們往客棧走去。當走到客棧前,他們發現只有酒旗在招展,既沒有店小二出來招呼,也沒有看見有人飲酒吃飯。
“店家,小二——人呢?”尉遲乙抗在客棧裡面喊著問道。
店裡依舊沒有人回答,就連永遠留在店裡招呼客人的掌櫃娘子都沒有出來應答。
駝隊裡的嚮導名叫鮮于倉,是個東來西往的老油條,他瞅著沒人招呼,徑直走到酒壚前。他拉開柴門一看,只見裡面放著一罈罈美酒,掛著一摞摞的胡餅,更重要的是,幾個灶裡還煮著一鍋鍋香噴噴的燉肉。
西域是個水草稀少的地方,少有人捨得宰殺牲畜,因此肉類極為稀有。
“兄弟們,快來看!這裡有肉啊!”
駝隊的那群人聽見有肉,立刻如蟻附羶似的圍了過來。
“太香了!老子半年多沒有吃肉了!”
“既然沒人招呼,咱還管他孃的店家在不在幹嘛,老子的腿都快走斷了,兄弟們,咱先吃起來!”
尉遲乙抗是讀過聖賢書的人,他覺得這樣不妥,但看看又累又餓,就像蒼蠅一樣蜂擁而上的駝隊弟兄,就算想阻止也來不及了。
算了,以後再跟掌櫃的結賬吧。尉遲乙抗這樣想道。
但乙抗自己並不打算也加入到饕餮的隊伍中去,他畢竟有著王子的身份,受過大唐的禮教薰陶。他看著那群搶肉搶酒的人,不免搖搖頭,自己從行囊裡拿出一張胡餅,拿出鴟囊倒了杯水,邊喝邊在客棧裡轉悠著。
客棧外面是酒館,再往裡面走,後院便是住宿的客房。乙抗端著水走進後院,後院也空無一人。不光沒有主人,更沒有一個客人。可如果沒有客人的話,又何苦燉那麼多肉呢?
莫非城裡遭遇了匪兵,或者被小股突厥騎兵洗劫了不成?
不像。因為完全沒有打鬥廝殺過的痕跡。
原來他覺得城中心可能有慶典,現在想來也不像慶典,如果是慶典,那這裡肯定也能聽到鼙鼓的聲音。
乙抗更加疑『惑』起來。這時,他遠遠望見院裡有一扇門敞開了一個小口。他以前在這家客棧住過,記得那裡正是客棧的庖屋。
難道庖人還在裡面忙碌嗎?乙抗想了想,便朝那邊走過去,邊走邊喊“有人在嗎”。
庖屋裡依然沒有回應。乙抗走到庖屋門口,透著門縫瞥見裡面黑乎乎的,一股血腥味兒撲面而來。
尉遲乙抗心跳得厲害,他有些害怕,還猶豫了一下,但好奇心使他最終還是一把將門拉開。
他大叫一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