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則,提醒眾人趙郡主曾被人拐帶出城,本就不清不楚的名節,如今已是說不清道不明瞭。
二來,逼迫魏國公說出宋文豐此人,他若是相救,必會被其通敵之罪所擾;若是不救,往後再有心依附於國公之人,心中恐會因此掂量掂量。
而對於那些弄不清此事,尚不知曉其中關鍵之人,趙賀也有打算。如今當面追問國公,既可漲己方陣營士氣,又可使夾在中間舉棋不定之人早下定奪。此番對話,可謂是一舉三得的好事,趙賀為此大為爽快,轉去桌邊取來酒壺。
“崇政殿宋說書,已被壓入開封府大牢。”魏國公回答的語速不快。他清楚的知道,自己一旦說出宋文豐,便意味著從此以後,宋文豐名裂身死與自己再無瓜葛,能撇得一幹二淨。畢竟,在眾人看來,自己也是受害者。宋文豐作為脅迫自己女兒的罪犯,身懷數罪,道德敗壞,國法難容,實為罪大惡極之徒。
趙賀斟滿一杯酒遞向國公,才舉杯道:“果然是此人!晌午本王便獲開封府稟報,現已被緝拿歸案。枉本王此前如此信任於他,以舉人之身入王府事記諮,竟是接連犯下滔天大罪。”
暗中觀察良久的劉少尹適時登場,站在端王身後,朗聲道:“此案犯為宋文豐,承蒙陛下開蔭補得舉人之身,隆興六年十月,攜曹州通判之女周惜惜入京,實為私奔。後與其嫂暗通曲款,非人倫之理。七年一月初七,又脅迫趙郡主出城。近日通敵一案事發,人證物證俱全,於十五日辰時,萬勝門前捉拿歸案,現押於開封府內大牢候審。”
劉少尹說的仔細,有心人聽出了旁的意味。
照理來說,他述說案情倒也正常,劉少尹卻是略過了案情詳細,將宋文豐的此前種種拔得一幹二淨,當著滿朝文武、儒林名士的面,一五一十的說出宋文豐此前斑斑劣跡。
這是要搞人啊!
搞臭他的名聲,將他置之死地的意圖,已昭然若揭。
在場的官員,對此並不陌生,大宋一朝便有無數案例在前,只得小聲嘀咕。
“宋文豐?不是崇政殿說書嘛!怎麼他還通了敵?”
“這人年紀輕輕不知收斂,鋒芒太露啊,終究招來了大禍。”
工部許侍郎小聲說道:“老夫雖與宋說書並無深交,但此前曾共事一場,觀其行不似奸佞小人,又怎會暗通敵國?況且……”
“誒。知人知面不知心,況且像他這般風流之人,心中本無禮數約束,少廉鮮恥終會入了歧途。不意外,不意外。”
“有理。少年得志,德不配位,終究是一個蔭補的舉人罷了。”
閑言碎語愈來愈多,整棟大樓內吵雜異常,蕭啟山作為長期留在京中的遼使,瞪大了雙眼,竟是不知宋國內有如此膽大包天之人,遙問道:“那人暗通誰國?難道是金國不成!”
心知正是自己表現的時候,劉少尹急忙說道:“蕭總儀問得好!此犯狡猾得緊,便是死到臨頭了,也不願承認犯下大罪。先前問案之時,宋文豐曾多次暗示為遼國,後經查證,實為私通金國!這等罪大惡極之徒,還妄圖離間我宋遼兩國關系,真是痴人說夢。我宋遼兩國百年交好,共榮辱、同進退,又豈是他一個叛徒所能撼動!”
“好了,好了。”端王揮了揮手,劉少尹自覺退去,他才舉起酒杯說道:“小王本應負責接待遼國使團一行,不想遼使來的匆忙,卻是讓本王接洽不周。憑此杯酒,敬蕭太後與各位使節,還請饒恕小王罪過。同祝宋遼兩國友誼長存,請——”
一聲“請”下,在場所有人都端起了酒杯。
位於中央主座上的女子緩緩起身,全場的視線便轉了過去,周遭的一切轉移在她的身上,一霎那,似乎繁花歇了顏色,彩燈也失了光華。
趙賀暗道:難怪當年金國願予十城換此女!蕭塔不煙!你不愧是遼國最後的美人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