馮知算說道:“還算好的。前些日子發大震,齊家連著開十幾天的粥攤,不錯了。”
“便是。”許頭兒點點頭道:“他們家就一個小娘子,多的那些閑錢,難不成去便宜了未來女婿?自個賺的,自個花兒,哪有問題。你王老捐莫忘了,你可是指著他們做生意的,可別在背地裡說人壞話兒。”
興許是酒勁上頭,王老捐嚷嚷道:“壞話兒?你是不知道大戶人家裡的齷蹉,他齊員外從人市裡買的昆侖奴……”
不待他往下說,身旁的佟典司急忙捂住了他的嘴,憨笑道:“喝多了,老王喝多了,瞎說話。”
眾人紛紛舉杯,岔過此番話題,宋文豐雖是多想了些,也未曾多問,同眾人繼續吃酒。
連著兩碗下肚,感覺腹內空空,好在先前叫來的小廝出現,身後跟著一人。
小廝領著他穿過數個桌位,來到了眾人所在,說道:“秋林記的羊肉鍋,九斤滿。各位客官慢用。”外送小哥燃起底盆炭火,端鍋上桌,隨後道了句:“添足了兩個時辰的火炭,各位客官如有其他需要,還請派人來店裡知上一聲,秋林記隨時歡迎各位大駕。”
在眾人訝異的目光中,兩名小廝離去,不少人望向宋文豐,等著他開口。
宋文豐先是道了聲歉,才說:“別這樣看著小弟,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。這麼香的羊肉,難不成幾位老哥不想吃?”
秋林記的羊肉鍋遠近聞名,宋文豐盡管從未去店裡嘗過,但也曾聽說過它響亮的名號。
京城人常說:蒸煮煎炸悶一鍋,不如秋林記一口。說的便是他們家的羊肉鍋。
鍋子的外形與宋文豐家裡特意改良過的火鍋盆類似,下面放著一個加熱用的炭盆,若是追其來源,可遠至東周。
宋文豐夾起一塊羊排,出鍋後仍朝下淋著紅油,正月寒冬,肉排上冒出熱乎乎的濕氣,不由得讓人食指大動,嚥下一大口口水,宋文豐將羊排揀進了侯扛頭的碗裡。他笑著道:“冬日裡,惟有燙鍋和被窩不可辜負。難道真要我一個個夾來,才肯吃?”
眼前眾人不再客氣,宋文豐才開始動筷。餘光瞥了眼張之驕,他的桌前擺著兩塊吃了幹淨的羊骨頭。
複雜的骨頭,讓宋文豐啃了許久。拿起湯勺盛了半碗羊湯下肚,這才算是腹中有物了,宋文豐如此想到。
頃刻間,大鍋去了大半,這時有人提議敬宋文豐一碗,眾人隨之。
放下酒碗,馮知算拿起桌邊手巾抹了下嘴,才說道:“今日討了宋小哥的羊肉,這年節才算是過好咯。”
“果然是個暖身的玩意,吃下去整個人都熱燥。”
“上次去吃秋林記,還是幫著人租了門店,算算都過了一年。”
宋文豐被眾人說的有些不好意思,扶桌笑道:“可落不到我頭上,我也就是個給人幫忙的幫閑。也不瞞各位說,我家裡的那位大公子,那可是富得流油,外城裡排得上號的有錢人,至於叫啥便不說了。嘿~”
他打了個酒嗝,接著道:“他小子不學無術,整日浪裡來浪裡去,沒個正行。前些日子裡也不知怎的,鬼迷了心竅不是,迷上了一家書香門第的小娘子,便是一悶頭紮了進去,轉了心性。這不,想著寫一封情話兒信表表心意,自個也動不了筆便找上了我。好在我別的不行,這些情話話兒,那還不是順手就來,千字下來那叫一個真情實意,感人肺腑,愣是讓二人成了。這才得了不少賞錢,請得起幾位老哥哥吃羊肉。”
張之驕發出一聲冷哼,宋文豐也不理他,又說道:“咱也算是成人之美,就是不知道家裡的公子,往後還會不會犯渾。心裡有些過意不去,生怕是把小娘子推進了火坑……”
冷哼再次響起,宋文豐側而怒道:“誒你個老張頭,你……”
宋文豐“咻”地一下跳了起來,如同被踩住了尾巴的狐貍一般,望著張之驕身後之人,從未有過的安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