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為何?”趙瑗怒目而視,追問道:“他是一書生,為何下此狠手?”
“此人先前藉助爆竹脫逃,奴婢恐他驚了聖駕。”駝背內侍的回答並無不妥,乃是本著職責所在。
趙瑗正欲發怒責難其不知輕重之際,卻察覺到褲腳的拉扯,低下頭來發現宋文豐似乎有話要說。
“陛下……決不能……不能讓娘娘喝下湯藥。”宋文豐的聲音很輕,斷斷續續地僅能讓趙瑗聽了大概。
“珍妃業已服下。”趙瑗急道。
撐著他清醒的意志被趙瑗一語擊碎,宋文豐慌了心神,咒怨道:“完了……一切都完了……你這個昏君。”
趙瑗習慣性地保持著他的威嚴,呵出一句:“你!大膽!”而後再次低下身子追問道:“你把話給朕說清楚,說清楚!否則朕饒不了你!”
“昏君!毒……毒……珍妃……珍妃的第二碗藥裡被人放了……”宋文豐話沒說完,已是徹徹底底地昏了過去。
趙瑗緩緩起身,面部依然保持著怒氣,不發一言的用眼神召來李內侍,耳語了兩句後,李內侍出了殿門。
早已下了床來,立在屏風旁的珍妃看著眼前的一幕,同樣的昏了過去。
此後來了三撥人。
李內侍及殿前司,皇後及宮人,至於第三撥太醫局醫官卻是最後到的。
趙瑗沒有發火,只是將今日殿內所有宮人扣押,沒有理由也沒有下令處罰。
至於宋文豐,則是被特殊照顧了起來。
隆興六年的最後一個夜晚,東京汴梁城內最大的一戶人家,沒有過上好年。京城內原本休假的諸多禁軍,走出了家門,回到了各自的崗位。
西南角的亭臺之上,趙瑗目光深邃地望著一駕從宮城中行出的馬車。他身後的李內侍急匆匆上了樓來,說道:“珍妃娘娘已安置妥當。”
“朕一直沒想明白,這些人為何不在兩副藥中同時下毒,僅下在第二副中。”趙瑗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,語氣平淡的像似說著與自己不相幹之事。
“回陛下。平常宮裡的聖人服藥,需經過禦藥院的監察之後,才能服用。現下禦藥院忙於賑災救治事宜,抽調了大半人手,加之……”李內侍揣度著措辭,緊忙說道:“又逢除夕,醫官熬好後便送到珍妃娘娘殿裡,待時辰到了服用。”
“醫官為何不待珍妃用過?”趙瑗側目看他,“便是趕著回去過年?這就是你手下的禦藥院?”
“奴婢該死,奴婢該死。”李內侍倉惶拜倒。
“傅院司現在何處?”趙瑗再問。
“他……他自盡了。”伏在地上的李內侍不敢含糊,又道:“今日負責配藥、熬製的醫官已被拿下。”
趙瑗厲聲道:“安胎藥因他轉手,此人交由你處置。”
“遵旨。奴婢還有一言,請陛下定奪。”李內侍緊接著說了句看似甩鍋的話來,“自上個月宋說書殿前一鬧,宮裡便免了宮人試藥這一環節,因而……”
趙瑗皺眉道:“何意?”
“老奴非是說宋說書的不是。珍妃娘娘殿裡的殿頭姓錢,曾任崇政殿掌燈,每每親身試藥,忠心得很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