錢雲自從兩個月前,垂拱殿掌燈驚擾了聖駕後,就被“發配”來偏房。專司負責宮中值班大臣的起居,幾乎可以說是再沒了上升的機會。
話說人要臉樹要皮,恨得下心吃上一刀之人,哪能輕易甘心。此刻的他歪著腦袋,靠在房門前的圓柱上。
聽說門裡的小子是從崇政殿送來的,看樣子年紀不大,就能進得了禦書房……嘖嘖。讀書人真是好,可憐我錢雲生在窮苦人家,沒這機會……
正在怨天尤人的錢雲聽見了門內動靜,貼著窗子小聲詢問,“宋說書可醒了?”
“咳……”很虛弱,說不出的無力感,宋文豐再次睜開眼,已少了光亮,“請進。咳……”
錢雲推門而入,“太醫局熬好了湯藥,小的一直幫您溫著,這就去給您端來。”
“咳……內侍稍等。現在是何時辰。”宋文豐的腦袋昏沉沉地胸發悶。
“申時將過了。官人睡了有五個時辰。”
宋文豐聽罷,掀開蓋在身上的錦衾,錢雲急忙上前攔住他,“陛下差人來看過幾次,說書還是喝過湯藥再說,免得小的難辦。”
“宋某有要事。”胳膊使不上力氣,頭又疼得厲害。
“小的中間喂過說書兩次,不需片刻就能取來。太醫說三副藥共用,回去睡上幾日便可。”錢雲語畢見他不再動彈,急忙跑出門取藥去了。
片刻後回來,宋文豐搶過湯碗仰頭飲盡,用袖子擦了擦嘴,“不知陛下現在何處,宋某當去回報。”
“說書放心。陛下吩咐了,宋愛卿連日操勞,回府裡養病才是。不用特意前去告辭。”錢雲說完見他皺著眉頭,又道:“小的先前曾在陛下身邊掌燈,估摸著此刻陛下正在福寧宮內用膳。”
宋文豐下了床來,朝著福寧宮的方向躬身,“既如此,臣告退。”
禮畢,宋文豐轉向內侍道:“在下宋文豐,有勞照顧小弟,奈何此番卻有要事在身。待下次入宮時,定要謝過才是。”
錢雲臉上笑容更深。瞧瞧,你們瞧瞧,這半大小子多會說話,更會做臣子,那些個負責值班的老匹夫,哪個對咱不是呼來喝去的使喚。就這小子說話讓人聽著舒服,而且禮數周到,“小的姓錢。宋說書嚴重了,大家都是替官家辦事。說書此刻若是要出宮,不如讓小的領路?”
“那便麻煩錢內侍了。”宋文豐不再多言,隨在他身後。
半刻鐘之後走出宮門,門內的錢雲朝著他揮了揮手,宋文豐躬身。
晚霞映天,透了半邊。
小風襲人,如臨寒淵。
冷的不是這天,是人。
“咚”巨大的宮門關閉聲,宋文豐抬起頭來,眯著眼看向巍峨森嚴的宮城。
轉頭邁開了腳步。
壓住狂奔地念頭,朝著家的方向。
兩刻後,在柴房門前敲下了兩長一短,一短又三長,無人回應。
搖了搖頭,宋文豐低語一聲“也好。”
他失落的向著臥房行去,推開房門。
一把熟悉的菜刀再次架在他的脖子上,宋文豐用餘光一掃,驚愕道:“你怎麼還在這!快,快先關門!”原來葉依依沒有離去。一開始如他所言躲在柴房,久不見他回,方才躲進了臥房。